勾魂笛（2/2）

被下属这么一训，柳飞音倒也不恼，运起轻功便追了过去。

跟着谢云生一路东行的裴行川望着眼前的湖泊，眼皮抽了抽，“这就是师父带的路？”

谢云生没好气道：“命都要没了，还纠结这个。”

见不得谢云生恐吓他的样子，他刺讽道：“难道师父怕了那柳飞音？”

明白他在用激将法，她微一摊手，“这就是你见识浅薄了，柳飞音功夫虽然不怎么样，可他那笛子却是个要命玩意，能控人心魄。”

裴行川来了几分兴致，“所以传言中冥罗山的那些尸傀就是他操纵的？”

谢云生点头，裴行川却哼了一声，“不过一个赶尸匠罢了，不足为惧，师父若想要那个笛子，徒儿给你”

“讨来”两个字尚未出口，他便被谢云生拽着肩膀拉进了水里。

遍体的寒，刺眼的青，他虽想过她要进湖，却不想如此出人意料。

以至于忘了跟她说他不会水。

被她拽着，他不至于滑进水中，又因为是习武之人，调动真气能在水下撑一会，短时内不会窒息。

然而湖边的柳飞音却就地坐了下来，不怀好意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水中。

“当真好谋算，借我们的手摆脱抗旨的罪名，知晓我的笛声遇水会破便钻进水中，那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在水中躲多久。”

旁的玉兴许见不得火，可他这玉乃是用人烧成，勾魂勾魂，本就有魂在，遇水就破了。

谢云生料准了这一点，才拉着裴行川进了水。

心道天上很快下雨了，此处易发山洪，他们留不了多久。

他们躲一会儿再出去便没事了。

然而她高估了她这徒儿，往常一副事事能行的样子，到水下却不行了。

若不是她拽着他，他就要沉下去，脸上倒是如常，显然是将全部精力放在闭气上。

她只能用力将他往身边拉，然而他身体越坠越下，他只能擡手勾住他的肩膀。

谢云生此时就像一截浮木，能将他悬住的救命木，于是在强烈的求生意志下，他擡手薅住她，也不管薅到的是什么，用力一拉，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裴行川的手臂锢在她腰上，另一只手圈在她背上。

如此亲密无间，她怔了一瞬，想推开他终是忍住了。

有了她这个救命木，那种几乎殒命的恐惧散了下去，可即便他再如何调动真气，也有调不动的时候。

窒息的危险包围着他，让他思绪越发涣散，一擡眼便是谢云生殷红的唇，微微启开的门扉，往日天堑一般，如今却是烟消雾散，近在咫尺。

瞧着裴行川的眼眸，谢云生眉头一拧，再不晓得他心里在想什么，光看那游离却又紧紧拉回的目光，她也知道他打了什么主意。

师父救徒儿是应该的，可不是什么都能牺牲的。

思忖着天要落雨了，湖边的人也留不了多久了，她便想打晕裴行川，晕了就不痛苦了，也能多撑一会儿了。

然而她才擡起手便被他摁住，他有些许涣散的眸子中凝出一抹幽光，危险又迫人，牢牢锁住她。

不待她反应，他便叩住她的后脑，眼眸一垂，微低下颚。

大逆不道！

她一个掌风劈下，结结实实落在他后脑，将人劈晕过去。

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谢云生心里微松一口气。听着湖面的滴答声，她知晓落雨了。

然而柳飞音仍不离去，甚至是用着无比寻常的语气问她：“谢门主，你还活着吗？”

没有人回答他，他也不急，又道：“何苦呢？不就是问你一个问题，又不要你的命，躲什么？”

谢云生心道这个问题便够要人命了。

紫衣仙浑身淋湿，一肚子火，见柳飞音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当即讽道：“左护法不愧是左护法，耐心好得很，天塌了都不带慌的。”

“还是会慌的。”

柳飞音话一落，远处便传来巨响，天虽没塌，却也差不多了。

谢云生方才练剑本就损了山基，如今暴雨一冲，轰然倒下。再不走，他们就寻不到离去的路了。

柳飞音站起身来，随手捏了一把袖子上的水，喃喃道：“可惜了，本想着还能切磋一二，却不想这么犟。”

岸上没声音后，谢云生拽着裴行川爬出水面，谁知才坐到岸边，便见一片湿淋淋的袍角。

对上谢云生那双沉凝的眸，柳飞音笑得开怀：“谢门主怕是没怎么听人说起我，我柳飞音固执得很，不达目的不罢休，命都可以不要。”

谢云生也笑了，“这么大的雨，你的勾魂笛也没了用，仅凭拳脚功夫，你有多少胜算？”

柳飞音盘腿坐下，任凭泥水流过衣袍，直视谢云生的眼眸，“我是没多少胜算，可是你带着一个累赘，怕也无多少胜算吧。”

谁知话才落，那躺在地上的累赘竟站了起来，指节顶开剑鞘，锋利的剑对准他的咽喉，声音低哑：“现在，她有多少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