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春（2/2）

她连忙抽出手，若无其事道：“要说什么，说吧。”

他看着她，忽然弯了唇角，神色惑人，“师父，你脸红了。”

谢云生眼帘颤了颤，攥住险些擡起来探向脸颊的手，哼了一声，“有什么好脸红的，我看你才该脸红。”

头一回见她如此直白地泄出心绪，他笑意渐浓，竟坦然道：“是，师父说得不错，我该脸红，我也确实脸红了。”

她哑然失语，头一回遇见这么没脸没皮的人，他之前分明是那般清傲疏狂之人，怎成了这般样子。

看来是自己这个师父没当好，然而更让她招架不住的话在后头。

他微擡下颚，笑得颇有深意，“师父难道就不问问徒儿为何脸红吗？”

谢云生忍不住白他一眼，“我问你这做什么，你想脸红自然就脸红了。难道我问你一句，你就给我一锭金子？”

裴行川笑容骤然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什么叫他想脸红就脸红，他是益州街头变脸的吗？

更让人他心梗的在后头，今日出门身上没带多余东西，连一两银子都没有，更别提一锭金子了。

她一直盯着他，甚至是伸出了手，神情真挚，“交州新奇物件多，你师弟师妹们应当都没见过，给他们带一些回去，想必他们会更加勤奋习武。”

他眸光紧锁着她，久不言语。

望着他那古怪的神情，谢云生莫名其妙道：“你不是之前挺大气的吗？怎么只是嘴上说说，做实事的时候就不成了？”

憋了一肚子郁气不说，如今还被扣上小气虚伪的帽子，裴行川只觉无力极了，却又什么多做不了，便道：“得空了我便陪你去街上逛逛，定会让师弟师妹们满意。”

得了他这一声，她满意道：“不错，这才是门主唯一的徒弟，千机门大师兄的风范。”

这轻飘飘的夸赞并没有驱散裴行川心头的郁气，他敛着神色，漠然点头。

谢云生不明白他又哪里不如意了，以为是因为自己没传剑法，便道：“我再打一遍一枝春，你跟着练。以你的天分，最多三遍便学会了。”

他恹恹掀眼，“好。”

猜人心思的事，谢云生不擅长，只能尽量耐心些对他，可他根本不会耗损她的耐心，问了两处动作后便能流畅打出一枝春了。

她欣慰点头，“不错，不愧是我谢云生的徒儿，两遍就会了。”

听见这句夸赞，裴行川面色稍有舒缓，却还是漠着一张脸，元白始过来时见此不禁问道：“有人欠你银子了？”

“没有。”他平静道。

元白始又道：“那一定是你欠别人银子了。”

裴行川沉默了，元白始一笑，“这有什么，不必担心，欠多少我替你还。”

谢云生挑眉，不承想她这个门主在外头几乎乞讨了，门中弟子如此阔绰。

“一锭金。”

听见谢云生这一句，元白始愕然不已，“你这是杀人了？”

裴行川顿时面色铁青，“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元白始觉得冤枉极了，“你无端欠一锭金子，不是杀人防火了还能做什么了？”

话音一顿，元白始又问：“欠谁的啊？竟敢漫天要价，知道一锭金能买多少东西吗？”

这下不光裴行川黑脸了，谢云生也唇角紧抿，忽然看元白始哪哪都不满意了。

裴行川没来前，元白始是千机门的大师兄，行事妥帖，待人温和，衍一师兄张口闭口便是夸他。

谢云生对他也是满意的，甚至想过若是自己一直不收徒，待百年之后便将门主之位传给他。

乃至收了裴行川时，她也有过这想法。

然而今日，她对自己的眼光产生了怀疑。

突如其来的沉默，元白始终于意识到漫天要价之人是谁了，当即闭了嘴。

在谢云生要开口前连忙道：“瞧我这脑子，记性差得很，险些忘了大事。方才我去寻卫堂主了，本想晚点去拜访卢舵主，请卫堂主引荐，却得知卢舵主闭关了，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闭关了？”

一旦遇到正事，谢云生便不会去想私事，当即道：“英雄会在即，怎会突然闭关，可查探过消息真假？”

元白始点头，“自然是问过了，最近确实没人见过卢舵主。就说季兄台吧，他来交州这几日，竟连一次卢舵主的面都没见过。”

“这便怪了。”谢云生沉思道。

元白始却陡然升高语气，“更怪的在后头。”

英雄会在即，会有什么怪事？裴行川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元白始四下看了看，竟是神情骤变，语调低冷，“听说胥泰山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