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比(一)(2/2)
在一旁静默看着的林幽年眉头微拧,虽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看这女子的目光,他便觉得这个擂台上不会简单。
再一声鸣锣声响起,裴行川与关宁婉皆站在了擂台上,一人面色平静,一人拧眉竖目。
早已清楚她谋算的裴行川道:“我不会伤你,你自己认输吧。”
关宁婉冷笑一声,捏着鞭子的手微微泛白,“认输?既然来了这里,我就没有想过退缩。裴行川,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说罢,横开步子,一鞭子甩出去,鞭子的速度是快的,上面沾着的胡椒油瞬间散出味来,围观的几人自然都闻到了,顿时面面相觑,心道这要是被打到了可是要脱半身皮的啊,立时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的鞭子是练过的,力道t准头都到了中等水平,甚至还有几分名家风范,想来是被高手特意指点过的。若是对上旁人是有胜算的,可裴行川是个成熟的剑客,实战经验丰富,自然不会被她的鞭子困住,只一个旋身便躲开了她的攻击。
一次落空,此后的几鞭悉数落空,关宁婉面色难看,一旁的看客也没几分兴致,不禁喊道:“千机门的剑客,你倒是出手啊,怎么一直在躲,擂台上可没有怜香惜玉这一说。”
裴行川自然不会理会他们,可关宁婉咬着牙,怒喝一声:“裴行川,上擂台不出剑,你是要羞辱我吗?”
裴行川瞥她一眼,神情古怪,“我要是出了剑,你觉得你还能站在这里吗?”
“我能不能站在这里,是我的的事,你不出剑,便是懦夫。看来你那师父也不怎么样嘛,都是废物!”
关宁婉微擡下颚,冷笑出声。
裴行川平静看着她,笑意疏冷,“关宁婉,我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底气,毫无自知之明。”
被这么一讽,关宁婉丝毫不见恼意,微眯眼眸,“那你倒是出剑啊。”
裴行川不信有人会不怕死,屡次逼对手出剑,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是可能抱着切磋之心的,可在关宁婉身上,他根本不信她想跟他切磋,旋手一剑劈到她身侧,石台顿时出现一道裂痕。
他微微侧身,神情冰冷,“我不信这世上有人不怕死,你若是还不下去,这一剑就会落在你身上。”
关宁婉面色一变再变,眸中并无惧意,只有深重的恼怒,竟是一拳向他拍出。
她没有内力,这一拳根本没有力道,可她疾步向前,拳头直向他的面门,他运起轻功后退,却见她倏然一笑。
仅两尺的距离,她语调幽冷,还带着一丝嫌厌,“裴行川,你喜欢自己的师父,恶不恶心啊。”
低缓的一句,裴行川面色骤变,身形竟顿了下来,先是一阵恍惚,似是陷入了深重的迷茫之中,随后面色沉凝,眸中杀意凛冽,“你闭嘴!”
“闭嘴?”关宁婉左手一拳顶出,右手甩开鞭子。因着他那片刻的恍惚,鞭子擦着他的手臂过去,皮开肉绽。
鞭子长,比她的那一拳先到。她有些意外如此轻易就伤到了他,瞬间开始懊恼起来,眸中倏然划过一道幽光,笑容狰狞,“你们都做出这么恶心的事了,还不让我说?”
裴行川拔剑挑开她,却在剑势扫到她时,又听到她讽笑道:“你们这对狗男女睡过了没啊,脱光衣裳抱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师徒伦理啊?”
说罢,运着全身之力的一拳朝他打去,在离他的脸三寸时张开手掌,朝他面皮抓去。
裴行川眼瞳骤暗,周身如被暴雨惊雷覆盖,怒意裹着杀意悉数涌到剑上,剑势刺破她的手背,握着的拳头被剑势锁在了半空,殷殷鲜血顺着指缝往下划,痛得她浑身颤抖,额头密布细汗。
在那一剑迎空劈下时,她讥讽笑着:“来,杀了我啊,反正你都害死翁青文了,再杀一个我,对于你来说也不算什么。可是你师父同意吗?她那么伪善,我若是死了,她怜惜弱小的戏该怎么唱下去啊?”
裴行川眸中杀意汹涌,浑身怒意沸腾,恨不得撕烂了她的嘴,可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杀她。
虽然擂台上生死不论,可是他不可犯杀孽,不可随便取人性命,尤其是他本就欠她一条人命。
在这一刻,他甚至在想,这是不是就是老天给他的考验。若是他杀了她,他便是造了杀业,杀业一造,命途再次回到原来那个贼子命上,那他便逐渐离她远去了。
若是不杀,是不是就是通过了考验,会不会一切就不一样了。上天看到他的改过之心,向善之心,会不会怜惜他一次,会不会将他拿出棋局,让他永远留在她身边?
短暂的犹豫,他做出了取舍,收剑立稳,别过头去,“胜负已定,你下去吧。”
可他不知道,这一次选择会让他们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看客们火意上涌,难以理解那样卓绝的一剑为何突然收了,为何剑客这般仁慈手软,直道这一场丝毫没有看头,扫兴得很。
他们离得远没有听到关宁婉的话,谢云生可是听了个真切,整个人如被一盆凉水泼下,周身似被浓重的雾气环绕,让她既难堪又茫然。
难堪于关宁婉说出的话。他们可是师徒,她怎么可以这样说?
所以她迫切地想去看裴行川的神情,只见他面色阴沉,怒意如江水侵袭,逐渐蔓延开去,形成浓厚的杀意。
这是极为正常的反应,可她却看出了一抹慌乱,这慌乱让谢云生心头一颤,脑海中骤然浮现起他们的过往,他说过的话,他做过的事……
心头瞬间划过一个让她惊愕又惶恐的猜想,令她呆立在原地。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擂台结束了,然而在弟子准备敲锣时,关宁婉突然发难,一鞭子甩向裴行川的脸,鞭子甩出时,手骤然一松,膝滑而去,两手张开朝裴行川受伤的手臂抓去。
裴行川神情一凝,左手的剑鞘挡开鞭子,要避开她的手自然可以,只是此时出剑一定会将她劈伤,轻则断臂,重则身死。他知道只要她还有一口气,便会对他穷追不舍,让他无法摆脱。
电光火石间,一套剑招在他眼前涌现,手随心动,浓郁的春涌在手下,剑气引来近旁的花叶,汇成一只无形的手将她抓住,让她动弹不得。
她用尽全力都无法摆脱,只能用着饱含无限怨怼的眸光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