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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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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生并不赞同,“我对外说国祚绵长,国家昌盛,百姓富庶,难道这世道就如此了吗?世事如何,大家心里清楚,岂由我一句便颠倒了乾坤?”

衍一似是被她气到了,冷哼一声,“师妹,你可以做那清醒之人,也可以带领世人做那清醒之人,可你莫要忘了,你是千机门门主,是这么多弟子的领头人,切莫因为你个人的意气连累了大家。”

谢云生声音也沉了几分,“我是要为大家负责,可即便是我们缩居千机山,来日也未必有好日子过。何况国运定了如何,我们的选择,我们的努力难道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若是命定一座城灭,我们难道就不能救人了吗?”

衍一望向她,“你既知命定,便知一切难以改变。你也许能改变一人,你能改变天下人吗?天道昭昭,所有人都在一张因果网里,一个人少则连百十人,多则连着千万人,改变一人有用吗?”

“就如那个命定的祸首。”衍一顿了顿忽然开口,无视谢云生沉凝的目光,无情道:“即便是你把他困住了,不让他去为祸,旁人也会去接替他。不是天道要选人,而是人心崩毁,无从修正,金子掉到地上,迟早会有人去捡。”

谢云生沉默着,衍一又道:“世人都说天道不公,可天道不是不公,只是无情罢了,对好人坏人都是一个标准,全凭个人福分决定走多远,这是你清楚的事。神仙都无法插手的因果,你以为凭你就能扭转一切?”

屋内顿时噤若寒蝉,孟青濯垂下眼帘,闷声道:“是啊,若想救这世道,便要先救人心。可老庄都救不回来,这世上还有谁可以呢?”

日光照在天机堂的匾额上,衬得那“天机”二字愈发明耀,可立在屋檐下的裴行川只觉那二字刺眼得很。

谢云生站起身来,“所以二位师兄是执意不允我创建正一盟?”

衍一道:“不是不允,而是现在不是时候,你且先等一等。”

谢云生忍不住苦笑一声,“可这一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祸患当止于未然,不提前部署,会让多少无辜之人殒命。”

孟青濯擡起头来,温声道:“这目前不是你该考虑的事,也许你该试着相信一下朝廷,他们不会坐视百姓罹难而不理的。”

谢云生拧起眉头,“相信朝廷?相信朝廷中的谁,是相信愚鲁的皇帝,还是相信已入了金镛城的皇后,还是相信意图篡位的赵王?”

孟青濯看着她,有些许无奈道:“师妹,叶有两面,人有数面,是人便有人欲,在那个位置,权势争夺是免不了的。可也是因为在那个位置,他们才该对天下人负责,才会对天下人负责。我们不是能够移山填海的神明,也不是权倾天下的王侯,我们只是普通人。普通人便是要先过好自己的小家,事情交给该做的人去做,顾及那么多只是徒增伤怀,徒增不必要的伤亡。”

立在庄严肃穆的天机堂中,看着墙上的河图洛书,望着遍布屋角的六十四卦,谢云生只觉疲倦得很,从内到外的疲倦,明明曾经的她也如他们一样客观待事,为何今日她却无论如何都平和不下来。

是她错了吗,是她离天道越来越远了吗?

“不是的,你只是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心有无数挂念的人。”裴行川道。

她神情不属地走出来,他便一路跟在她身后,二人均是默然不语,他却似听到了她心声一般,用着复杂的腔调回答着她。

她回过头来,目光从他清绝的脸上落到他手中的檀案上,定在那汤羹上,诧异道:“这是你做的?”

裴行川递给她,笑道:“你先喝。”

谢云生接过,抿了一口后一口气喝完,笑道:“好喝。”

裴行川这才道:“对,我做t的。”

谢云生莞尔,“所以你是准备了两套说辞啊,那我可就好奇你另一套说辞是什么了。”

裴行川微垂眼帘,迈开步子走到她身侧,伸手探进她袖下,握住她的手,缓缓道:“你真想知道?”

谢云生点头,裴行川轻笑一声,撩起眼帘注视着她,眸色深幽,“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谢云生白他一眼,“你想得美,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

“是吗?”裴行川忽然俯身,唇畔掠过她的额头,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立直了身子,不甚在意道:“反正都是嘴皮子挨脸皮子,也不差什么。”

谢云生哑然,察觉到她不满的目光,他哼笑了声,“你若是想报复回来,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谢云生气道:“你脸皮真厚。”

他浑不在意,炽热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幽幽道:“还有更厚的呢,我寻了好几本书进修,这样好学,师父都不奖励一下吗?”

进修?什么乱七八糟的进修,想起昨夜之事,谢云生的脖子瞬间红了,拄着竹根快步离去。

瞧着她的背影,他笑着喊道:“慢点,后头没狼。”

翌日天色一亮,裴行川便喊了几个弟子下山施粥,谢云生则埋头在天机堂中处理她不在门中时发生的事。

二人各有各的忙,竟是一连几日都碰不上面。

到谢云生拆竹板那日,裴行川姗姗来迟,竟是越过衍一跟孟青濯抓住谢云生的手臂,成了扶她起立的第一人。

衍一擡眼上下打量着裴行川,笑骂道:“你这小子,元白始那猴子说你下了趟山转性了,我看你这那是转性了,明明是变得更野了。”

孟青濯垂下了稍稍起伏的手肘,探究的目光落在裴行川身上,他似是匆匆赶来,衣摆上沾着土灰,襟口跟袖摆上还有米水的痕迹。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裴行川若无其事地松开手,笑着对谢云生道:“恭喜师父痊愈,祝愿师父以后健康常在,无痛无灾。”

谢云生忍不住擡手拍了下他的衣袖,笑道:“我只是拆个竹板,又不是过寿,搞这么隆重做什么。”

裴行川挑眉道:“隆重吗?只是几句话罢了,你若是想听,我以后天天说给你听。”

瞧着孟青濯皱起的眉头,旁侧的元白始咳嗽一声,喊住裴行川,“走了,我们还要去施粥呢。”

裴行川依依不舍地离去,路过孟青濯时笑了声道:“这些时日多谢师伯对我师父的照顾,滴水恩当涌泉报,若是以后师伯伤了病了,晚辈一定好好照顾你。”

这哪里是感谢,这分明是诅咒,孟青濯眉头一拧,“你!”

所有人都离去后,孟青濯转身看向谢云生,缓声笑道:“你跟你那徒弟之间的相处似乎跟旁人不一样。”

谢云生也笑道:“有何不一样?师兄怕是忘了我的年岁吧,我跟他差不多大,他是少年心性,我难道就必须跟衍一师兄一样吗?”

孟青濯一愣,“云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云生不在意道:“师兄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跟我徒儿的事是私事,若是不影响千机门,我不喜欢旁人过问。”

孟青濯紧紧盯着她,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

却在走出门槛时回头看向她,意味深长道:“你的私事我可以不过问,但是正一盟之事,我希望你可以慎重考虑。”

谢云生望着他,只道:“师兄慢走。”

本就空寂的静室顿时只剩下谢云生一个人,她坐在席上,手心捏着三枚铜钱,静静看着墙上的河洛出神。

天将暗时,她才走出静室,准备去到天机堂准备再发一次请帖,却在路口被张定音叫住。

张定音衣衫染灰,神情焦急,“不好了,门主,山下村庄突然走水,很多人被困在祠堂里出不来了。裴师兄为了救人,也被困在里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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