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论(1/2)
天机论
元白始跟张定音从山道上拐过来,望见他们翻身下马,急匆匆走上前,元白始道:“山下来了好多人,吵着嚷着要上山。”
谢云生并不意外,“来找我的?”
元白始见她似是早有预料,心里微松一口气,道:“若不是今日下山晨练,碰巧遇上这些人,怕是要出大乱子,现在师弟师妹们都在山门前拦着,不知道还能挡多久。”
裴行川诧异道:“来了那么多人?”
元白始点头,“足有上百人,还有几个相熟面孔。”
是为越氏宝楼来的,不用谢云生开口吩咐,裴行川已道:“今日倒是个昭告江湖的好机会,我去处理吧。”
“昭告江湖?”元白始一愣,“什么昭告江湖?”
谢云生笑道:“过几日我要在千机山上宴请天下豪侠,是时候发出请帖了。”
千机山前围了好些人,乌泱泱一片,近处的百姓闻声也赶了过来,以为这群耍大刀的人是来找千机门的麻烦,当即提着锄头便要去赶人。
毒三娘连忙闪开,看着这些面黄肌瘦,几乎走不动道的人皱起眉头,“我们来寻谢云生,又不是来抢掠你们的,你们这是做什么?”
众人在千机山下住着,平日里受了不少千机门的照顾,闻声更加气愤,“谢门主重伤未愈,你们便上门来,有什么企图当我们看不明白吗?你们今日若想打上千机门,便从我这把老骨头身上跨过去吧!”
此言一出,无数衣衫破烂的农人将他们包围,明明提着的是菜刀锄头,却隐隐有开山破石之力。
毒三娘忍不住讽笑一声:“打上千机门?你们想多了,谢云生如今是天下闻名的人物,谁会去寻她麻烦。”
农人们不清楚谢云生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不信他们说的话,步子分毫不让,竟挡到了守山门的弟子前。
裴行川赶到时便见到这样一番景象,有些许诧异的扫过诸张黧黑消瘦的脸颊。在场之人大多数都见过裴行川,知晓他是谢云生看重的徒弟,瞬间定了心神,道:“我等请见谢门主,不知谢门主可能拨冗一见?”
千机门的弟子看见裴行川,也松了一口气,谁知裴行川道:“我师父也想见你们,只是她的伤尚未痊愈,不便会客,望诸位见谅。半月后后金顶论剑,望诸位赏脸。”
在场之人神色各异,有些摸不透谢云生准备做什么,不过既然她要搞什么金顶论剑,那他们便去凑凑热闹吧,没准能从她口中探出越氏宝楼的消息。
得此一言,人群逐渐散了,只留千机门的弟子跟山下的农人,裴行川坐在山石上,问道:“山下有多少户人家?一共有几口人,你们知道吗?”
那些小弟子虽常在山下行走,也帮大家干活,却只知道村子约莫多大,答不上来这个问题,还是一个老伯道:“有四十三户人家,除去外嫁的跟迁走的,共有一百五十二人。”
这应当就是村长了,裴行川点头道:“好,你能带我去你们村子里看看吗?”
大家都很尊敬谢云生,虽不知道裴行川要做什么,但只要他是她的徒弟,他们便一丝迟疑都没有了。
跟着村民一同走在乡t道上,看着荒芜的田地,听着他们说起今岁的农事,裴行川脑海中闪过江夏的一张张脸,心口竟涌出一抹惆怅来,缓声道:“好,我都知道了,明日我会来村口派粥,劳烦你回去通知一下大家。”
大家双目染泪,连连拜谢,甚至是准备跪下。裴行川连忙扶起他们,告别大家后,独自一人走在山道上。
千机门贫穷,施粥怕也只能施几日,过几日还有那么多人要上山。想到这里,裴行川定下步子,吹了个口哨,几个暗卫从林子中窜出。
“回去告诉季玉青此处之事,让他斟酌一下,运些粮过来。”
暗卫离去后,裴行川走到山门前,立在石阶上眺望远方,见群山绵延,草木丰茂,阡陌纵横,在往日极为平常的景色竟让他驻足看了很久。
回到清虚阁时,谢云生并不在,他问了附近的弟子才知谢云生去天机堂议事了。
当日她下山时,将所有事情托付给衍一处理,衍一后来病重,诸多事务便堆到一旁了。此次她醒来,怕是少不得要劳心。
父亲走后,河东的庶务便落到了他头上,有多繁杂他是清楚的,幸好父亲给他留下了季玉青,让他能分出心做自己的事。可是她身边什么人都没有,想到这里,他有些心疼她。
张定音看出他的心思,试探问道:“要不要给门主做些糕点送过去,再不济汤羹也行。”
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太过陌生,怔了一瞬才道:“我不会做。”
张定音笑道:“这世上有谁是什么事都会做的啊,你若是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今天就做最简单的甜汤。”
裴行川默了默,点头:“好啊,那便多谢张师妹了。”
裴行川如此爽快的答应,倒让张定音意外了一瞬,曾经以为他也是穷苦人,对他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这些时日听说他是郡王,属实大吃一惊,如今又见他如此,不禁道:“孝敬师父,好事。”
不过寻常的一句话,裴行川却讽笑了声,态度显然不如方才温和,这让张定音摸不着头脑。同去膳堂的路上,裴行川忽然开口问道:“你原名就叫张定音吗?”
张定音顿下步子,回头笑道:“这是门主给我改的名字,我本来叫张定婴的。”
定婴定婴,其中意思昭然若揭。
王府中有一个婢女叫做定婴,虽未读过书,算账算的好得很,被季玉青从膳房提到账房,短短几日便比几十年的老账房都厉害,让阖府惊骇。
那日听到谢云生提起张定音这个名字时,他只觉耳熟,如今想来,那个定婴只怕也有这样一段身世吧。他垂下眼帘,颔首对张定音道:“抱歉。”
门主提过对她年中的安排,她这个衰神自然感激得很,连忙摆手道:“不过一句话罢了,不妨事的。”
到了膳堂后,裴行川根据张定音的指挥清洗莲子跟百合,随后熬煮百合,另一个锅里煮冰糖,清透的水花扑打着莲子,不到半个时辰,冰莲百合汤便做好了。
看着自己的杰作,裴行川扯唇笑了,看来下厨也不难,端着调羹便去寻谢云生,却在天机堂外定住,垂下眼帘听着里头的对话。
衍一道:“在这个关头上创办正一盟不是易事,师妹,三思而后行。”
谢云生道:“我想的很清楚,正是因为到了这种时候,我才要创办正一盟。”
里头沉默一瞬后传来孟青濯的声音,“云生,你究竟想做什么?你如今在风口浪尖上,任何举动都会引起轩然大波,正一盟建立,不仅江湖震荡,洛阳那边怕是也不好交代。”
谢云生笑了声:“怎么,师兄是怕洛阳以为我要谋反?”
孟青濯微叹一声,道:“我没这个意思,只是世人皆传越氏宝楼中藏有国运,你一出宝楼便闹出这么大动静,恐会动摇人心,不妥。”
谢云生问道:“所以二位师兄皆希望我安分守在千机门?可避要避到何时,真的能避下去吗?”
“今日千机山下聚集那么多人,明日还不知要来多少人,何况话已经传出去,焉有收回之理?”
孟青濯道:“只是邀请大家参加金顶论剑罢了,到时只当论剑便可,不必忧心。”
谢云生笑了声,“论剑那日,大家问起,二位师兄希望我如何告知大家呢?”
顿了顿,谢云生又问:“二位师兄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好奇我在越氏宝楼中看见了什么吗?”
气氛陡然一凝,衍一跟孟青濯悉数转头望来,衍一道:“都是千机门人,都是卦师,该知道的事情,不该知道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你看到什么不重要,向外说什么才重要,动乱人心的事情我们做不得,你师父便是教训,你要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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