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汀花(七)(2/2)
雪龙:“......”
不能再想了。
那抹红纱落在眼底,好似跳动的火光,雪龙几乎像是被烫到了似的,赶紧移开了目光。
她慌忙垂下眼。
然后指了指旁边挂着的那件雪白的衣裳,“这一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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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雨势未歇,雨滴敲打树叶的声音更大,空气中混合着竹叶花草的清香,雾气缭绕。
雪龙换好衣裳,找女侍要了根发带绑在发尾,然后提一盏油纸灯,穿过重重叠叠的连廊,回到起居室的门前。
她伸手推开门。
室内光线幽暗,只余床榻边一盏小灯幽幽闪烁,灯影摇晃之间,将床榻边的一个人影拉的很长。
床榻四周厚厚的帷幔还没放下,有个穿着白衣的人靠在床边。
祝扬一声浅白睡袍,衣带松松系着,发梢水汽未干,正倚着床边随便翻着一本书。
听见动静,祝扬搁下书,擡眸朝着起居室的门口看过去。
世子爷随意翘着腿,姿态慵懒放松,目光触及她身上与他款式颜色相似的寝衣,眼尾弯了弯。
此时此刻,祝扬换下了他那身华贵的衣袍,素日里锐利而冷峻的气质竟然也柔和了不少,压迫感也无端去了些。
雪龙在榻前定住脚步,眼眸低垂,与他四目相对。
这个视角,祝扬只能擡头仰视着她。
“你有话和我说?”
他微仰起脖颈,探出手去,轻轻将她垂落下来的一缕长发别至耳后,微凉的手指在她耳畔停留片刻,又像蜻蜓点水般抽离。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换一间屋子住呢。”
祝扬又靠回塌边,保持着抱着双臂的姿势,一眨不眨地看她。
灯火倒映在他眼眸底处,青年的眼神专注又朦胧。
雪龙对上他目光,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方才和女侍的一番对话,思绪忽然再一次拉远。
她在这个瞬间里恍惚走了个神儿,忽然间意识到,其实那些传言中的祝扬,或许并非是全然不存在的。
传闻中的有些部分,或许是真的。
只是她在他的面前,他从来不让她看见自己的那一面罢了。
见她站在原地发愣,祝扬挑了挑眉,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怎么不说话?”
“哦。”
雪龙回过神儿来,小心翼翼地在塌边坐下,想了想,还是祝扬错开了一点儿距离,“关于今晚,我想到了一件事。”
祝扬“嗯”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你是有事儿找我,说说看罢。”
雪龙犹豫了一下,从雪白的衣袖里摸出一样东西,递到祝扬跟前:“你看这个。”
借着薄薄的灯光,他看清了雪龙手上握着一根精巧的白玉发簪。
浮雕花纹巧夺天工,在光下泛出温润的光泽。汀花浮玉,浑然天成。
他伸手接过去,撚在手里反复看了一遍,有点儿不确定:“这是你的簪子?怎么从来没见你用过?”
“还是说,你喜欢这样的款式?”祝扬想了想,“这倒是不难......”
即使他对女儿家的环钗脂粉并不十分了解,但单看这簪子的玉质、雕刻的精细程度,祝扬也能猜得出,这根簪子,并非等闲之物。
价值不菲,寻常人家的女郎大概是用不上的。
雪龙摇摇头,打断他的话:“这不是我的簪子。”
“这根簪子,属于今晚那位舞姬小姐。”
祝扬一怔。
随即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了,“你怎么会知道?”
雪龙三言两语和他说了自己捡到这根簪子的来历,以及自己将簪子拿去春风落,从春风落的掌柜那儿得知的线索。
原来她那晚去了春风落。
祝扬心中了然,怪不得那日晚上,他和沈行藏在隔壁窥山水的雅间里瞧见她。
他安静地听着她说完,神情渐渐凝重。
“我明白了。”
思索了片刻,祝扬低下头,凝视着簪子上繁复美丽的符纹,眼神深邃:“你的意思是——”
舞姬确实不是刺客。
但是如此看来,飞廉卫对她下手,却并不是空xue来风。
“我在想,”
雪龙接上他的话:“朝廷是不是想用这位舞姬小姐,来掩盖什么更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