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汀花(七)(1/2)
碎玉汀花(七)
冷雨滴答,淋漓地落了满窗。
净室内却明亮而温暖,满室辉霞之下,窗外黑漆漆的树丛摇曳着倒映于窗纱上,皆是碎影。
水波和花瓣柔顺地滑过雪龙身旁,她在氤氲的热气中眨了眨眼,抹去眼睫上的水珠,想起了祝扬今晚的话。
既然大司马和大王认定了她就是刺客,她就只能成为刺客。
......无论真相究竟如何,蜀国朝廷需要的只是一个“刺客”。
至于这个“刺客”究竟是不是掳走公主的主犯,公主究竟下落几何,蜀中上下,真的有人在意么?
手中掬起的花瓣穿过雪龙的指缝,雪龙随手一抓,湿漉漉的手掌却抓了个空,只能眼睁睁望着那粉白色的花瓣打着旋儿漂向另一个方向。
雪龙松了手,望着水面上的落花小舟似的飘走,片刻之后阖上眼,将自己沉入温暖的水中。
四周的光和声音立刻远去了,今夜鸳鸯楼发生过的一切浮光掠影地经行过脑海。
舞台,落花,长剑。
满堂金粉,舞步翩跹。
随即是火铳的巨响,奏乐声骤停,舞姬倒地——
雪龙心下忽然一动,倏而睁开双眼。
气息不稳一刹,雪龙差点儿呛了水,手忙脚乱地从水中浮出脑袋,重重咳嗽两声,溅起一片哗啦啦的水花。
......
服侍她更衣的女侍是张生面孔,柔顺地垂着眉眼,唇角的笑意清浅,举止言语无不得体精巧,一看便知是在府上服侍了多年。
和府上其他女侍如出一辙,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的木偶。
但饶是如此,女侍仍是抵不住对这位新来的王妃的好奇之心,将寝衣挂在一边,就立在一旁,偷偷用余光瞟她。
雪龙对着她拿来的两套寝衣犹豫了片刻,她又悄悄地打量了雪龙好几眼。
“......”
雪龙有些无奈,道:“好啦,你这般偷偷瞟我,我还以为我是让人害怕的凶神恶煞呢。”
“王妃恕罪。”
被看穿了,女侍有些不好意思:“除了我们这些服侍的,这还是府上第一次来别的女郎呢。
她羞涩地笑了笑,“小人实在是好奇,就忍不住看了几眼,叫王妃见笑了。”
“无妨。”雪龙摇摇头,暗地里又有点儿惊讶,重复了一遍,“......府上从没来过别的女郎?”
这怎么和她从前听说过的不太一样。
在启程南下之前,有关世子爷的风言风语灌了她满耳朵。
雪龙依稀还记得,似乎某一次,她还听说过一种说法——
蜀世子祝扬沉迷蛊术奇门,不仅有专门炼蛊的房屋,还经常在街上随心所以抓美貌的女子回家,当做自己炼蛊的原料。
传闻之中,那些可怜的女子,大多被幽禁于深深庭院,最后沦落成为了世子爷府邸的玩物。
至于是怎么个玩法......
谈论的人津津乐道,但提起那些传言中被幽禁蹂躏的女子,众人又会心照不宣地发出暧昧的叹息。
也不知是怜香惜玉,还是对蜀世子隐秘的欣羡。
诸如此类的流言还有许多。
但无非都与蛊盅、奇毒、残|虐,还有性t情乖张有关。
前些日子,自己计划着出逃,没心思去想这些事,而今日这么一提,雪龙这才蓦然发觉,这些传闻中的事物,她似乎都没在府里见过。
......除了山下那两栋存蛊盅和解药的小楼。
整座府邸清雅错落,同大司马府邸的穷奢极华想比,甚至能算得上是简朴,也并不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去处啊。
雪龙抿了抿唇,思绪却被女侍的声音打断:“是啊。咱们府上还从来没有女主人呢,世子他从前......”
她顿了顿,这才发觉雪龙不知什么时候靠过来,倚在浴桶的边缘,一脸期盼地盯着她看:“嗯?”
浴桶边氤氲的热气已经尽散了。
女侍却猛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光顾着和王妃说话,差点儿把伺候王妃更衣的事儿忘了个彻底。
“哎呀,水都要凉了,您还是赶紧更衣,别着凉啦。”女侍挠了挠头发,道,“若是耽搁了太长时间,小人回去是要遭罚的。”
没能听到下文,雪龙有点遗憾地收回目光。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搁在旁边架上的两套寝衣。
一套全新的雪白宽袖裙衫,另一套则是她平日里常穿的那身石榴红纱裙,长长的金色纱带垂下来。
雪龙的目光投向那一抹石榴红的倩纱,刚要开口让女侍拿过来,忽然想到了什么——
前几日的晚上,祝扬带着一身的酒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床前。
那一晚,她似乎穿的就是这一身睡袍。
睡梦之中睡袍微散,那晚他压着她,带着醉意吻她,那根松松垮垮的衣带几乎就要叫他扯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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