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酪（十）（2/2）

瞧见谢玉敲在打量自己，他又是冷冷一笑，“小姑娘，可知这是何处？”

“这是何处？”谢玉敲顺着他的话问道。

“南越秘境。”男人手中的箫翻了个漂亮的身，藏进了袖袋之中。

“听闻要进入南越，需要破解数种阵法，可我们一路走来，除了最初的那些黑针，便再也没有遇见别的。”谢玉敲不慌不忙应道，“你莫非是第二个阵法的守阵之人？”

男人闻言大笑，“小姑娘还挺狂妄，守阵之人——”

“你可知我是谁？”

谢玉敲生平最烦别人这种高高在上的语调，她语气不耐，剥下了温和的伪装：“你是谁不重要，我们只知道，此路可进南越。”

“哼。”男人闻言面色沉了下去，“原本听见你家小情郎知道百鸟朝凤，我还以为是误闯此处之人，还想大发慈悲放你们一马，既如此——”

他不再多费口舌，手中木杖忽而擡高，那原本不动的铃铛串却是忽然开始剧烈震动起来，紧接着，几道黑影便自那拔了舌的铃铛内而出。

那黑影速度飞快至极，谢玉敲和宋云遏竟是都未能反应，便瞬间被缠上。

“这是什么？”谢玉敲声量擡高，手中的佩剑一挥，剑气撞向被缠绕住的手腕。

黑影察觉到寒意，又是极快地钻动，也是这么一下，谢玉敲终于看清从铃铛内钻出来的这几道黑影是什么——

“阿遏！”她有点心慌，“是毒蛇！”

这南越毒物之多，全然不输给以巫蛊之毒闻名的苗疆之地，甚至因为与中原不通，方才的针毒以及这几条如鬼魅一般的蛇影，都是她和宋云遏之前见所未见之物。

“打七寸！”宋云遏也随即看出是毒蛇。

他手中的玉箫是短刃，在这时倒是发挥了更大的作用，三两下便砍断了一条蛇的半身。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缠绕上来的蛇。

这些蛇像是通人性似的，灵动且不说，专门来缠他们的手腕，然后便是现出獠牙，毒意森森地要置他们于死地。

宋云遏又砍断一条，趁着喘息间隙，他看向手持着木杖的男人，他还站在原地，方才收进袖袋中的竹箫不知何时又拿出，声未发，却隐隐有内力波动。

百鸟朝凤。

百蛇出洞。

宋云遏倾身，抖落腕骨的最后一条黑蛇，再次背靠向谢玉敲，“我要吹箫。”他轻声道。

谢玉敲瞬间意会，护住了他，“好。”

百鸟朝凤的曲宋云遏吹了多年，自是刻骨铭心。然而他今日却是没有从头开始吹奏，而是直接从乐谱的最后一个音开始倒着吹，将整首曲吹出了另一种格律。

当箫音出，飘荡着回绕在这群山之间，和着泠泠瀑泉声，夏日暖风瞬间放缓了这些黑蛇的速度，它们像得到了新的指令一般，瞬间调转方向，飞向了那手持木杖的男人身上。

男人似是没有料想到宋云遏能这么快控制自己的蛇，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恢复如常。

他手中木杖掀起一阵风，那些铃铛竟然开始“叮当”作响，紧接着，原本已经绕住男人手腕的黑蛇们便都重新钻回铃铛之中。

箫声落，一切回归静止。

“你们这武学功夫，倒真是值得狂妄几句。”男人说着收起木杖，正欲继续道，原本静谧的林间忽然传来几声吹哨声。

他面色一沉，甩了甩彩衣衣袍，竟然就这么把谢玉敲和宋云遏撂在原地，人擡了步便匆匆往林间而去。

谢玉敲和t宋云遏对视一眼，方才打斗的气息还没喘匀，他们便又默契地跟上了男人的步伐，一同入了那看起来森暗莫名的林间。

但一踩进这林间小路，谢玉敲才方觉是自己多想了。

这看不到尽头的茂密森林里，竟是开满了好几片红紫色的小花田，有的还结着饱满的黑色果实。

正午时分的光柱穿透层叠如山的绿色林海，星星点点落在泥路之上，脉络清晰，连着清泉，浮岚暖翠。

看起来，是常年有人在打理着这偌大的一片林间，她看向面前行色匆匆的彩衣背影，拉着也怔愣下来的宋云遏连忙跟上。

不多时，当他们越来越入此山林之间，很快听见了一片嘈杂的人声，声浪大到连宋云遏都无法确认到底有多少人。

直到绕过几排交连在一起的巨大榕树，视线豁然开朗，面前是一大片藏于丘陵起伏之中的平地，而他们位于平地之上，正好将底下看得一清二楚。

在这之内，平地中央被用木栅栏围出一个巨型圆台，台四周点燃着数百个火把，正向上冒着滚滚浓烟。

圆台周围围着一大圈穿着朴素的南越百姓，数量极多，全都看向圆台之上同样披着一身彩衣、拿着木杖之人。

圆台上有头插着鸟羽毛的人开始敲鼓。

鼓声震天，三声过后，是百姓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声量层叠，压过了那浓浓的火把之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