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酪（二十一）（2/2）

都都知淡淡的“嗯”了一声。

谢玉敲察觉不对，连忙上前，眼神焦急，问他：“你怎么回事？”

其实她先前并非没有察觉。

从昨日开始，都都知便一直目光迷离，只是她听他偶尔的出声与回应，又觉得他应当尚作清醒。

这人原本也是话少，她便宽了心，没有过问。

可如今听路元此话，她又提了心，问：“药人毒又发作了吗？”

都都知抖了抖红衣，很轻地笑了一声，嘴硬道：“没有。”

路元在这种时候一点也不顾及脸色，听见自家主人胡诌，他再也没有以前害怕的模样，直接“哎”了一声，向谢玉敲抱怨道：“他骗你的。”

都都知的脸竟然稍稍红了半分，他擡起手，握紧拳头挡在嘴前，不甚在意似地咳了几声。

“路元。”谢玉敲喊他，“你来说吧。”

路元看了都都知一眼，继续抱怨似的开口：“主人从没进入南越之前，身体就越发不行了，那时候他还总想着靠划掌心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和婉清姐姐不同意，这才逼着他丢了那副丑的要命的手套，”路元话里带着浓浓的情绪，“但没有靠疼痛保持情醒，他这些日子一直很混沌。”

说到这，路元语气淡了下去，一句“怕是时日无多”的话噎在嘴边，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可他不说，在场的人皆是心如明镜。

宋云遏轻叹一声，打破了忽然低沉下来的氛围，“进庵庙里吧。”

他牵起谢玉敲的手，道：“里面没什么动静了，咱们还是先找经册吧。”

只有经册找到了，他们或许才有一线希望，能如愿救下路元他们。

倒是都都知从容地掀了掀衣袍，率先迈步，施施然地走进庵庙之中。

一身红衣，染了点点风尘，终不似那年雨中的谪仙身影，谢玉敲看着他变得迟缓而行的脚步，不由得叹了口气。

路元踩了地上果肉砸出来的汁痕，也紧随其后跑进去。

方才动静太大，他们原本想着这庵庙怕是要毁坏大半。怎知甫一进去，除了那多年未修补的嵌瓷檐角剥落了些，唯一受到重创的，便只有那个硕大的红漆葫芦。

谢玉敲拉着宋云遏过去，只见那葫芦裂口处，堆叠着大量的沙土。

路元不知从哪里摸出来几枝大树枝，递给他们，嘴里嘀嘀咕咕的：“你们要找的就是几本书册对吗？我怎么觉得不可能藏在这些地方。”

毕竟是烧纸钱的地方，薄薄的几本书页放进去，岂不是一下就变成齑粉？

谢玉敲问他：“那你觉得，一般人会把武功秘籍藏在什么地方？”

路元停下挖土，想了想，忽然眼神一亮，树枝指了指庙中的神像，道：“那肯定藏在神像里。”

他语气带着得意，“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宋云遏失笑，枝条敲了敲他的脑袋，道：“你也知道是话本子写的，能当真吗？”

路元嘟了嘟嘴，“那祭司干嘛在神像那找？”

谢玉敲闻言看过去，只见祭司拿着木杖，在神像四周敲来敲去。

南越的风俗习惯和中原确实天差地别，从前的经验在此地多数用不着。思及此，谢玉敲放下木枝，走向神像，问：“祭司可有发现？”

祭司摇摇头，面有惑色，道：“很奇怪，但又是说不上来的怪异。”

他点了点神像，“这神位原本应该供奉三位地头神，进来之时没能细看，我原以为如今只剩下一座，但方才我研究一番，这哪里是少了两座神像，而是从最开始修缮之时，就只摆了一尊神像。”

“你看，”他侧过身，把神仙的位置露给谢玉敲，“这只有一个底座。”

谢玉敲不解，“在南越，庵庙供奉三座神像是必须的吗？”

祭司点头，“这是一种敬仰，三位地头神本就是一体的，从未有过单独一神之说。”

如此说来，还当真是怪异。

谢玉敲想了想，拿了宋云遏的玉箫，朝神像三鞠躬，“叨扰了。”

说罢她玉箫便探向神像的底座，随着祭司来不及阻挠的惊呼声落下，这神像底座下方竟然“咔嚓”一声移开，露出来一个漆黑的大洞。

“还当真有趣。”谢玉敲勾嘴一笑，把玉箫还给宋云遏。

路元听见声响，丢了树枝跑来，好奇地往洞里看去，“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地下甬道吧？”

他打了个寒噤，不由得想起贵安佛幽深的甬道，莫名涌出一股害怕的情绪，道：“好黑，看起来很深。”

他的声音跌进洞口中，传来一阵回响。

谢玉敲扬了扬眉，看向宋云遏，两人心领神会，皆是掀了衣袍，手一撑，便径直往洞里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