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酪（二十四）（2/2）

朱嶙转身，微微躬身，回道：“若陛下喜欢，臣可令人从江南带些新鲜的莲子回来，如今正当时节。”

元宁帝摆摆手，“朕只是好奇罢了，毕竟宰相可曾亲自下江南，定尝过此美食。”

“臣……”

“罢了。”元宁帝打断朱嶙的话，看向殿内众人，语气有些不耐，“如今我不是很想吃这东西了，但今日早上，朕还在寝殿内吃梅花酪，你们就突然来这么一下，究竟想做什么？”

朱嶙脑子快速转动，连忙道：“陛下，这些人怕不是真的永安军罢。”

谢玉敲静默在一旁良久，闻言动了动，冷笑一声：“盔甲授印在身，宰相白的也能说成黑的，莫不成是睁眼瞎？”

她从未如此直面呛过朱嶙，心中有压制不住的忐忑，便握紧了腕骨的桃花株，缓了口气，这才走出来，朝元宁帝道：“陛下，今日之事起源在臣，臣愿以性命做保，接下来要说的几件事，皆是臣历经数十年，呕心沥血方求得的结果。”

朱嶙听出她话中直指之意，瞧不起似的笑了一声，道：“谢大人此番莫不是要针对老臣？”

“我想起来了，”他走向谢玉敲，“咱们十五日之期到了是吧？没找到好的法子，就出此种下策，是连官职都不想要了？”

朱嶙脸上尽是得意之色，喊自家儿子：“还愣着做什么？要不是你喜欢，我能做此妥协，让你娶了这黑心妇不成？”

庆丰王不敢忤逆，陪笑着道：“父亲所言极是。”

“宰相。”谢玉敲走到他面前，“若你觉得下属此番是无中生事，不如咱们好好谈一谈？”

朱璘哈哈大笑，“好好好，好好好。”

他直接朝元宁帝道：“陛下，既然谢大人诚心要与臣理论一番，不如陛下也跟着听一听乐，横竖此时还未到上朝时间。”

元宁帝思索了一会，点头道：“差人把我寝殿的梅花酪拿来，朕倒是有些饿了。”

不多时，殿内众人皆被安排了坐席，面前摆了一碟梅花酪。

朱璘从左侧坐席上起身，看向站在朝堂中央满脸正色的谢玉敲，道：“看起来还当真像宴席，谢大人不跟着享用一番？”

元宁帝冷肃的声传来：“这梅花，朕记着有许多美妙的雅称，长在寒冬时节，玉雪为骨冰为魂，宰相可知梅花在文人骚客中之意？”

他再度打断了朱璘的话，“朕倒是觉着，这梅花当真堪得上坚韧傲骨，忠贞高洁，不知宰相可有想法，咱们朝中可有人当得上此花？”

朱璘又笑了几声，站在谢玉敲面前，回道：“臣以为，梅花圣洁，除了陛下，怕是——”

“宰相不觉得，谢大人的品性与梅花骨可像？”

朱璘咬咬牙，看着明显偏了立场在谢玉敲身上的元宁帝，斟酌着措辞想开口，倒是被谢玉敲抢了先，“陛下谬赞，梅花独特，臣自愧弗如，当不起此等褒奖。”

“臣今日不过是有几件事，但是困扰臣数年，想要借此时机，与宰相交谈一番。”她说着从袖袍内拿出一本书册，“宰相，这可是你的东西？”

朱璘眼皮一跳，有些讶异，“江湖册？”

“这是宰相遗失多年之物，今日便物归原主。”谢玉敲说着把江湖册递给朱璘。

他颤颤巍巍接过，语气中仍有不解：“你是如何得到此物？”

说着他灵光一闪，“我就知道，当年一定是你父亲偷了我的江湖册，又交给了你！”

“宰相慎言。”元宁帝出声提醒道。

“一个乱臣贼子，陛下无需心软。”朱璘用老师的口吻看向高座之上的人，“此物原本便是先帝赠与臣的，可武康十五年却意外丢失，今日却在谢大人手上出现，臣此番猜疑，是合理之言。”

谢玉敲抿了抿唇，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既如此，那请宰相顺便解释一下，这本江湖会排行榜中，为何排名一百开外的人员里，多数都是宰相的人？”

“此些人多数是朝堂官员，听命于我，有何不可？”朱璘不甚在意解释道。

谢玉敲摇摇头，“可这些听命于你的官员，从桐安周启再到贵安姜柒，以及京都朝堂中归于宰相麾下的这些人，为何都是暴戾贪墨的主？”

朱璘辩解道：“谢大人这可是欲加之罪，此些人心肝黑，自己贪墨受贿，难不成还要怪到我头上？”

他又轻轻一笑，“何况你可有人证物证？难不成雀台司女大人的办案能力竟只到如此？”

“宰相不必心急。”谢玉敲从容应道，“虽然周启与姜柒之事事发，都被你及时杀死，但甲库中仍有这些人任职的年月与授官之人，一查便知。”

朱璘不耐，“谢大人扯半天，就只是要指责老臣监管不力？”

“如此无趣与施压，那臣倒不如直接应了便是。”他说着看向元宁帝，“可不要用这种事来扰了陛下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