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酪(三十二)(2/2)
虽然宋云遏从小便志不在庙堂,可遐想与现实终归不同。
“敲儿,我在外漂泊七年之久,早就把该想的都想过一遍了。”宋云遏反握住她的手,“像北漠翺翔的隼鹰那样,能够一生自由自在,是我心中向往。”
“我只是——”
他看着谢玉敲带着希冀的眼,一句“怕你受苦”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其实彼此都知道对方并非是这样的人。
只是凭心而发,离开了江湖与庙堂,回到生活之中,无非是柴米油盐,布衣作羹。
贵安香囊争吵那日,他们总习惯于把对方先放在自己之前,于是下意识的想要用自己所以为的好,去取代对方的想法。
思及此,宋云遏顿了顿,道:“敲儿,我知道了。”
“我其实和姑姑一样,比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更想要恣意洒脱的快意一生,或许会过的比如今辛苦,可七年消磨,或许旁人看到的都是我的苦,可你能看见的,我真的比从前还要幸福几分。”
谢玉敲吐出口气,释然一笑,“阿遏,我也是。”
“与朱嶙盘旋这么多年,虽位居高位,可我并不开心。”她又叹息,“每日总会有人被擡着从宫内出去,丢在乱葬岗中白骨曝野,总会有无论如何都争论不过的不公。”
“我已尽了全力,往后,我更想要与你,”她顿了顿,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般,“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是她的选择。
宋云遏心中被暖意裹住,他眉梢一擡,吻便要落下。
这一回,躲的变成了谢玉敲。
“佛家之地,怎可做如此荒唐之事?”她严词拒绝,眼里笑意深深。
怎知下一刻,腰便被宋云遏揽住,他拉着她起身,足尖一点,便要往外而去。
“等等,窗没关!”谢玉敲小小的惊呼声落在风中。
宋云遏袖袍一挥,圆拱形窗牖“啪”的一声关上,两人很快一同出了报恩寺。
直到谢玉敲如今所住的府邸之上。
宋云遏眼中笑意越深,揽着她落于屋檐上,目光落在蕙姨每夜都要点燃的一盏红灯笼上,还有那株已经缀满花苞的桂花树。
“主人家可否邀请我进去赏赏桂子?”他笑声朗朗,语调慵懒懒散,却是将怀中的人搂得更加紧了几分。
“不可。”谢玉敲清了清嗓子,面容严肃,“我家夫君心眼小得很,若是被他知道,怕是家中又要添几口醋缸。”
她话说得俏皮,借着酒劲又道:“但本姑娘可以赠你一枝桂子,算是赠与有缘之人。”
她低着头,没看见听到她“夫君”二字后,宋云遏目光骤然幽沉,身子却跟着僵硬了几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半晌,他幽幽应道:“姑娘若是赠我桂子,便不怕你夫君吃味?”
谢玉敲眨眨眼,方才从报恩寺回来,一路奔行,她酒意跟着重新上涌,脑子又迟缓了几分,花了好一会才琢磨明白宋云遏话中之意。
她笑起来,明媚道:“不怕。”
“怎么现在又不怕了?”
谢玉敲思考了一下,又往他怀里靠了靠,眼含春波看了他一眼,道:“阿遏,你的心跳声好快。”
“嗯。”宋云遏声音喑哑,喉头滚了滚,终于忍不住地低头。
谢玉敲的唇已经近在咫尺。
温热的气息交缠。
这时,桂子树旁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蕙姨听见声响,披了外衫出来,冷不丁被屋顶上两人吓了一跳,借着灯流才看清是谢玉敲,后怕地拍了拍胸脯,斥道:“小姐、王爷,你们大半夜的干嘛蹲屋檐上呢?多危险呐!”
宋云遏闭了闭眼,看着已经下意识从怀中跳出去的人,无奈笑了笑,道:“知道了蕙姨,我们这便下去。”
蕙姨松了口气,正欲给他们倒水,却被宋云遏拦住,“您去歇着吧,我们自己来就行。”
蕙姨瞧他模样,莫名清醒了半分,看着又再次窝在宋云遏怀里喝的酩酊大醉的谢玉敲,她嘴张了张,犹豫了好一会,才忍不住问:“王爷,你——”
到底是没能将“今夜是不是要歇息在此处”讲出来。
宋云遏却是了然,“您放心,我只是想照顾敲儿......”
说到这,他的脸也爬上了红意,“不会做别的。”
蕙姨倒是开朗,推了门便回屋,临走前还特意叮嘱道:“屋子不隔音。”
谢玉敲闭着眼,像是睡着般,对此谈话毫无反应。
宋云遏轻笑着应了声,直接把人拦腰抱起,走进卧房,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榻上。
蕙姨晾晒的被褥散着淡淡的香味。
谢玉敲唇轻轻一勾,趁着宋云遏替自己脱去鞋袜的功夫,在没人看得到的内里,她揉了揉通红的耳,悄悄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