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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客来(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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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十岁时初到港城迷路荡失的惴惴不安,十五岁晨跑时落在发梢上的第一滴雨,十八岁成年时为自己寄出一封越洋的信......只能通过永不停息的努力来与过去那个被打湿翅膀的小蝴蝶告别。

还有接过了那张《结婚申请书》,跟以前的每次一样,一笔一划郑重写上自己的姓与名。

她看向纪鸣舟,自从遇见这个男人起,一切都好像不同了。她也用眼睛深深记下了他。

纪鸣舟读懂了她内心,伸手抚平她翘起的发尾,“所以,现在重置记忆了吗?”

贝静纯眼神不自觉随着他的动作走,悄悄蜷了蜷手指,掌心空荡荡,无所依傍。下一秒,纪鸣舟把手叠在她手腕处,语气自然而然,“刚才睡得有些麻了。”

“哦......”贝静纯抿唇,“我们先回Penthoe?还是先去看妈妈?”

纪鸣舟注意到故事的主词已不知不觉换成了「我们」,笑了声,胸腔震动,就在她耳边:“先回我们家。自从调查洛克道火灾案后就一直没回过,甚是想念。”

贝静纯耳廓莫名的痒,明明怕痒的那位已证实是他。

“快看!”她一个战术转移,指着窗外风景,“你猜这个季节山上还有没有蚱蜢?你知道吗?蚱蜢是一种生命力顽强,又古怪又可爱的家伙。”

“大部分蚱蜢在冬天就已经死亡,个别存活下来的会进行冬眠。”纪鸣舟缓缓道,“但我刚刚看见有一对蚱蜢夫妇在山上远足,一蹦有六七米高,边跳边唱歌。小小蚱蜢,是这座山的勃勃生机。我没见过比它们更豁达快乐的生灵。”

贝静纯吃惊地擡头看他。他正垂眸盯着她瞧,鼻尖就差一点就能触到他的唇。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呼吸相融。

贝静纯眼神动一下,纪鸣舟随即闭上眼,笑了笑。

“你笑什么?”

“你看起来想对我做点什么,我要不要配合你,还是假装抗拒一下?”

贝静纯擡了擡手臂,试图把他压在自己手腕的手抖下去。结果被人就势靠近,更加明目张胆地摁住,“别乱动,我的手会掉下去的。”他眼看着前方,不高不低说了句,“我今天穿的是太太准备的一次性好运气,请牢牢抓紧我。毕竟我是伤者,多护着是应该的。”

只觉他此刻分外用力,似只能依赖她一t人,贝静纯:“......”好运气这个梗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逃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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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港城,贝静纯心情说不出的舒坦,大抵是这趟回乡之旅,一些抵触情绪神奇地消失不见了。

港城自带潮流沉稳的气质,尤其在冬天,有种独特的美学。

而羊城充满古典的美感,像一位看似古板实则浪漫的绅士。

华灯初上,路边小店亮着暖黄色的灯光,红红绿绿的圣诞装饰给冷峻的夜增加几分温暖气息。

熟悉的红磡公寓,一进门,贝静纯深深吸了一口气,是熟悉的味道:家的味道。

回到港城的冬天,她好像带回来一个盛夏。

纪鸣舟刚打开莲蓬头,听见贝静纯“砰砰”地敲浴室门,“老纪!老纪!”

门刚开了一道缝,一双白皙的手捧着一盆仙客来直直杵到他眼前,“是吗?是它吗?真的吗?快掐掐我,告诉我没在做梦!”

贝静纯极少这么激动地说出一连串话,“天啊!你什么时候带它回来的?看到没,这个花盆上还有我乱画的涂鸦!”

HappyWifeHappyLife,纪鸣舟觉得值了,原想等平安夜那晚给她做惊喜礼物。没想到她如此勤快,没来得及休息就整理了行李箱。

仙客来,为君叶叶起清风。他的用心、浪漫和话语,都融化在这个惊喜里了。

“谢谢你、谢谢你......”

她只要伸出手来,就可以摸到他的脸,摸到世上最罕见的珍宝,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心满意足。倘若不是他现在一身水珠,满头香波泡泡,贝静纯真想送上一个深深的拥抱。

彼此沉默一瞬,等等......水珠从男人紧绷的下颌线划过,隐入沟壑分明的肌肉群里。贝静纯大悟,视线不再往下移,“请继续。”

小猫仓皇而逃,纪鸣舟嘴角一松,早知道就把门开得再大一些。

等他洗完出来,贝静纯已经把带回来的泮溪马蹄糕装好,准备当伴手礼送给纪何慧珊。

大名鼎鼎的泮溪马蹄糕以糖水拌合马蹄粉蒸制而成,色如琥珀,晶莹通透,折而不裂,兼备软、滑、爽、韧,味道香甜,是羊城的传统名小吃。

宝贝仙客来被她放在阳台一隅,带给贝静纯的快乐还在持续发酵中。

她哼着歌,踏着轻快的节拍来到沙发与案几旁,点开电话答录机,录音一条接一条播放出来。

一双清澈的杏眼笑眼弯弯,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纪鸣舟的视线一直追着她,贝静纯停下来:“怎么了?”

“嘴唇。”他说。

“嘴唇?”她没明白,难道下火车前,她涂润唇膏涂出界了?

刚伸手抚上唇边,纪鸣舟已经伸手直接扣住她的下巴,不容置疑的力道,让她不得不跟着他的手势擡头,四目相接。

带了薄茧的指腹压着皮肤,一点一点地,扫过她的下唇,就像在抚摸她的脸。贝静纯看见纪鸣舟大拇指腹沾上了一抹很淡的红,像一种灌木开出美丽的粉红色花朵,它的根有毒,羊群从不吃它。但用它做成纸浆,晒干后洁白柔韧,防虫耐潮,历久弥新,经得住时间的考验。

贝静纯被充满压迫性的男人困在沙发前,进退不得。她不敢大声呼吸,因为他的眼神,好似要把她看穿。

纪鸣舟抿了抿唇,笑意未收,一错不错地望住她,眼神流光舞动,有意无意撩拨着人的神经,贝静纯的心脏瞬间乱了节奏。他的脸朝着光面,棱角分明的轮廓柔和起来,分外深情。

尚未蓄满爱意的房屋中,有了想要爱的人。

“纪鸣舟。”不知为什么,她莫名觉得他这张脸好隐忍,又好热烈。

“嗯。”

“我很喜欢那盆花,很像一个家。”贝静纯轻声说。

他低头,滚烫的气息缓缓朝她靠近,他从来都不想做她最好的协议室友。他从来都想像此刻这般,鼻尖轻蹭她的,一下又一下。眼睛里有她是不够的,还要更多。

“纪鸣舟。”她低喃他名字。谁能想到呢,勇往无前的纪大队长,在她面前变成了一只温驯的猎豹,只对她臣服。

以前她人生里拥有的最纯粹宝贵的感情,只来自方修。活到现在,终于多了一个纪鸣舟——不需要她用金钱、物质、回报去交换,无论她有多愚笨、多弱小,他们自始至终为她撑起伞。

这个名字在唇齿间滚了又滚,温热的掌心开始在她臂弯游走,锢住自己身体的臂膀忽然化成一缕柔软的缎带,将她轻轻缠绕。

周围温度跟着攀高,前所未有的感觉蔓延至心头,连血管里的血液也在沸腾。脑子里嗡鸣阵阵,贝静纯有了遐思,不由自主闭上双眼,微微仰头,双手攥紧了衣角。心口处一阵越来越剧烈的震动扰乱了她的思绪,分辨了良久,才发现那颤动来自他的胸腔。

她已经不再是小姑娘了,她知道这种感觉叫心动。以前端着不肯轻易承认,好似那样就失去了冠冕堂皇的体面。殊不知,若非早已铭心刻骨,恐怕此生都不会有这样强烈的悸动。

纪鸣舟这样的人,值得被人真心爱着。

眼神纠缠在一起,比任何话都管用。

万物归一,墙上倒映出重叠的身影,似鸳鸯交颈,缠绵细致。

“阿贝——”

“阿贝——”

袁盈盈的标志大嗓门忽而响起,瞬间划破空气里的旖旎。

理智瞬间回炉,贝静纯忙站直身体,拿掌心抚平衣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脸上的绯红还未来得及褪去。

纪鸣舟忽然就想到了她刚刚阖起眼,青涩地、纯粹地回应自己。

“阿贝——贝、贝、贝、贝、贝——”

电话答录机里传来巨大肺活量,“爆炸新闻,小神婆真的去选港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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