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时袍（2/2）

“……老娘妆花了也天生丽质。”

她咬牙切齿道。

他自鼻间哼出一声轻笑，不语。

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摸下些脂粉，在手中撚了撚，忽而忧愁地擡眸望着他。

“……哎，真的花了吗？”

他睨着她，颔了颔首，故意夸张道：“黑的红的白的，都混一起了。”

崔湄掐紧掌心，暂闭了嘴。

他们从方才到如今，清清白白，明明什么都没做，自己却把妆都哭花了。

这要让旁人瞧见，该如何揣测？

她届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都怪他突然冒出来！

她气鼓鼓地嗔他一眼，开口的时候却又软了语气，轻声道：“哎……”

“我不叫哎。”他垂眼看着她，“谢峥，谢无羁。”

“好吧，谢峥。”她磨磨唧唧走到他身边，指了指假山外，“你把我悄悄带出去呗，我想去净个脸。”

“你知道该如何走吗？”

她点点头：“宫里我熟啊，假山那边就有一处无人居住的宫殿，但却并未荒废，收拾得很干净。”

说着，她面上流露几分为难，“只是需要你在外面为我把一把风，若有人来，我也好躲藏起来，不被发现。”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

她抿了抿唇，扯了扯他的衣袖。

谢峥冷冷瞧着她，不为所动。

她丢下衣袖，干脆叉腰威胁道：“你不帮我，我若受人嘲笑，便出去同别人说是你对我强取豪夺，让你颜面尽失，兄弟反目。”

强取豪夺。

这是他第二次听见她提起这个。

可强取豪夺，不是形容攫取财富和权力的吗？

“你又不是物件，我为何要对你强取豪夺？”

“你不知道？”

她捂着嘴，颇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我为何要知道？”

她看向谢峥的目光带了丝怜悯。

真可怜，连话本都不曾看过，童年该有多无聊啊。

她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回头嫂嫂送你几本。”

他连强取豪夺都不知道，应当是个正人君子。

崔湄轻易在心中给谢峥下了定义，先一步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谢峥把她丢在地上的帕子捡起来，犹豫一番，小心折好收入怀中，几步追上了她，与她一同走去无人的宫殿，又好心帮她打了水，便依她所言，守在外面替她放风。

里间传来若有似无的水声。

他正有些百无聊赖，却听见红墙之外传来了一男一女的声音。

“可想死我了……”

“……别急，兴许有人看见呢。”

其中的男子正欲推宫门而入。

他果断闪身进了屋，寻觅着藏身之所，一眼看见墙边一人多高的宽大柜子。

打开之后，尘灰之气铺面而来。

看来宫人洒扫之时，并不会擦拭其里。

他果断回身，一把攥住崔湄的手腕，把她拉了进去，合上柜门。

一套下来行云流水，崔湄素净的脸上尚且挂着许多水珠，骤然被拉入黑暗，不禁有些迷茫。

“怎么了？”

“嘘，有人来了。”他低低道。

他话音刚落，那两人果真推门而入，雕花的殿门随之“嘭”地关上，而后便是一双人搂搂抱抱上下其手时衣料发出的摩挲声。

他们一路跌撞，撞歪了桌边的凳子，撞倒了她方才净脸的水盆，最后撞在了床榻之上，压得床发出了“吱呀”一声。

“该死，上次打扫完，忘了把那水倒了？”

男子唾骂一声。

“倒了吧？唔——”

那男子似乎并没耐心听女人把话说完，便在女人的唇上嘬了一口。

谢峥预料到他们将要发生什么，不禁有些尴尬。

难怪她说此间荒废，却有人常来洒扫。

看外头那两人如此轻车熟路的模样，都不知借用此地多少回了。

所幸柜子之中狭窄幽黑，两人的距离颇近，她几乎窝在了他的怀中，并看不见他的脸升腾起的温度。

微光从柜子的缝隙里漏进来些许。

待他适应了光线，却看见身前的女子颇有些激动地贴在柜上，试图自缝隙里往外瞧。

她怎么什么都好奇？

他的脸一黑，擡手把她的脑袋掰了回来。

他的大掌压迫着少女微湿的脸颊，见她的唇微微嘟成一个圆，不满地蹙着眉头，鼻尖还挂着滴刚滑下去的水珠，无声张口道：“你干什么？”

“这不是你该看的。”他亦回口型道。

“为什么？”她歪了歪头。

谢峥一哽，抿了抿唇。

为什么？

他也答不上来为什么。

她早已及笄，又成了婚，按理说早该知晓床笫之事，他确实找不出缘由不许她瞧。

真烦。

“没事啦，我不怕。”

少女同他做了个鬼脸，又把脑袋凑到了缝隙边上。

劝诫无果，他垂眸，这才看见她襦裙倚着柜子隔板的地方，已经印出了道浅淡的黑印子。

不行，她今日穿得颇为素净，若是在柜里沾染了太多尘灰，出去后旁人问起，才是真的解释不清。

玄色耐脏。

他打算把自己的外袍解下来，给她垫着。

崔湄看着外头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心跳渐渐加速。

从前，她只在话本里见过类似的描写，却往往只到两人一同滚去了床上便戛然而止。

如今误打误撞，竟让她看见了这般刺激的场面！

她隔着缝隙，见那内侍开始去剥女子身上的衣裳，刚露出一双瘦削肩头，便转身去解自己的衣带。

她瞧一瞧美人姐姐也就罢了。

至于陌生男子，她实在有些不大好意思看下去。

刚回过头，却见自己小叔的手指正挑着腰带，外袍已解了一半。

少女的脸唰地蒸腾起温热。

啊？不会吧？

他他他……他宽衣解带，是要对自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