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时窥(1/2)
秋时窥
秋夜寂静,崔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闭着眼睛,试图迫自己入睡,一时不由想起他离开时的背影。
那时,她起身送他,刚至门边,擡首便瞧见他站在院中。
长身玉立,宽肩窄腰,与摇曳的秋叶相得益彰,惜花的模样与园中飞花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像一副浓墨重彩又清隽雅致的古画。
很是好看。
她想着想着,唇角不自觉弯出笑意,擡手抚了抚自己的唇瓣。
她看见了他惜花时的神色。
缱绻,情深,还有一闪而过的渴求与贪婪。
她想,那时他心中所念,必不是手中的月桂,应当是她。
哈,小样儿,她就知道自己早晚不迷死他!
她难捺欢喜,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可还未睡片刻,便被侍女轻萝给晃醒了。
“小姐,小姐,快醒醒!”
“……嗯?”
她只觉得眼皮上压了个千斤重的石头,在摇晃之下碾来碾去,令她艰涩难言。
待缓了许久,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压下心头的起床气道:“你最好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那倒是没有……”轻萝讪讪收了手道,“是t姑爷那儿来人传话,问您昨夜应下的事还作不作数,若是作数,怎么还不去兑现。”
昨夜……
昨夜他好像说,让她早上再去找他练习亲亲来着。
她混沌的脑子倏然清醒三分,忙弯身去穿绣鞋。
“作数的……”
轻萝难得见她紧张,一边服侍着她洗漱,一边好奇问道:“小姐,什么事啊?”
崔湄吐掉用以漱口的玫瑰花水,嗔她一眼:“小姑娘家家懂什么?走了。”
轻萝凝着自家小姐的背影,撅了撅嘴。
什么嘛,明明两人一个年纪,怎么她就成了小姑娘。
还有,她怎么觉得小姐今日举手投足之间仿若如沐春风呢?
春风一般的崔湄走在秋日里,几乎一夜未睡,令她脚步虚浮得很。
但因心情大好,故而只觉得自己飘飘欲仙,仿若身处云雾缭绕之中,连身边的人都看不真切。
于是她就这般与刚从弟弟那儿离开的谢峤擦肩而过,甚至不曾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谢峤顿在原地。
她怎么看都不看他?转了性子吗?
不知为何,他心头总觉得这样的她有些怪异。
“崔小姐。”他回首,唤住她。
听见有人喊自己,崔湄这才驻足转身,与谢峤隔着几步距离,略显疑惑地望见那与自己夫君一模一样的面容。
他是从谢峤书房离去的,而谢峤方才刚托人同她传话,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
故而他应当是自己小叔。
她就知道。
往谢峤书房来,定很容易撞见他。
她略略欠身,颇有礼数回唤:“小叔。”
谢峤对崔湄的认知,大多来自于她对自己的纠缠。
他几乎不曾见过这样的她。
未施粉黛,素净如月,身姿绰约,一言一行皆尽翰墨之教,倒颇有几分高门闺秀的孤傲。
“你这是要往无……”意识到自己险些失言,他赶忙改口,“屋子里去吗?”
说罢,他朝书房擡了擡下巴。
“嗯。”
她颔首,正要转身离去,却听身后男子急道:“等等。”
她深吸一口气,只得再次停下脚步。
他怎么这样多事啊?
就不可以装作不认识她吗?
纵然心有不满,她还是给了他个面子,毕竟她想起马车上的那幕,仍是心有余悸。
她怕她若置若罔闻,就这么走了,惹恼了他,大庭广众之下,他再一把将她夺去身边。
“小叔可还有事?”她挤出一抹微笑。
谢峤沉吟道:“我……兄长尚在其中。”
这不是废话吗?
他若是不在,她还来做什么?
“是呢。”她笑得更甜了些,“我正是来寻夫君。”
言下之意,这是他们小两口的事,识相点,就别来打扰了。
谢峤第一反应便是想要制止,可他也着实想不出一个白日里不许旁人妻子去找郎君的缘由。
崔湄见面前男子一双剑眉越蹙越深,以为他又要发难,赶忙冲他指了指院子,“那,那我就走了哦。”
说罢,拔腿便走,生怕多待一刻。
独留谢峤一人站在廊下,不禁有些疑惑。
她……待旁的男子,便是这样知礼守礼,话都不愿多说一句的吗?
那边,谢峥悠哉悠哉地坐在窗下,学着平日里兄长的姿态饮茶。
一擡眼,见崔湄踏着纷落的红叶而来,擡眸对上他的视线之时,又略显羞涩地瞥开了目光,继而放缓了步子,显得有些扭捏。
他半阖眼皮,轻轻一笑。
无事,他有得是耐心。
自上回离开长安,往北境走那一遭,他曾认真考虑过兄长当日所言。
他怕他对她确是一时冲动,也怕只是一时新鲜,故而特地把自己沉溺在军务里,好让他没空再去想着她。
他忙得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把她给忘了。
可当他深陷敌军重围,九死一生,已然力竭,眼前皆是敌人的刀枪剑戟时,脑海中浮现的,竟是她的笑颜。
想象之中,她顶着一张绯红的小脸娇嗔:“谢峥,你到底行不行啊?”
他生平最受不了的便是她的激将之语。
每当她这么问的时候,他都很想证明给她看。
故而他那时忽地暴起,独身杀出了一条生路,继而领着精锐反扑,打了个以少胜多的漂亮仗。
而腰上的那道伤,便是拜那时所赐。
可以说,没有她,他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安然无恙地回来,更遑论受封领赏。
崔湄一路磨磨蹭蹭,来到他面前时,正瞧见他在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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