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时画(2/2)
就是不知道谢峤发现了没有。
她擡眸,发现他居然还在盯着自己瞧,抿了抿唇,试探问道:“你,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谢峥如实答道:“发现了。”
崔湄陡然紧张起来:“什么?”
他垂眸,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小几,“你好像很在意他。”
他浑然不知崔湄心中在想些什么,只知凭他的观察,无论兄长以何种身份出现,是他自己,亦或是他,她都会分出一部分注意,投递在兄长身上。
他语气之中的吃味之意有些明显。
崔湄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本就因自己有事瞒着他而心虚,听他这般说,心中愧疚更甚。
小叔如何想,她干涉不了,但她尚且能保证,她对他绝无男女之情。
她走至他身旁,拽了拽他的衣袖。
“那……那是因为我害羞啊,这样,这样亲密的事,怎么好被旁人撞见呢?难免会多留意几分。”
谢峥斜斜睨她一眼t。
见自己的撒娇初有成效,她得寸进尺,凑得更近了些,自他的袖子握上了他的手指。
略带薄茧的修长手指被攥在柔若无骨的掌心里,谢峥连带着一颗心亦跟着化了些许。
崔湄接着道:“若说从前……从前我对你……只是见色起意,如今咱们成了婚,倒发现……你真的是一个大好人。”
谢峥挑了挑眉。
好的,收获了一张好人卡。
她觉得这个措辞亦有些不妥,仿佛下一句就要转折到“只是我们还不大合适。”
于是她换了个说法。
“我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我托付终身的人。”
托付终身。
这是一个很重的词。
她说话素来直白大胆,然这份勇敢在他看来并无丝毫放浪不矜,反倒弥足珍贵。
谢峥唇角稍弯,面上却佯装镇定。
“怎么个值得托付法?”
“虽我爹爹是个例外,可高门大族或是清流世家的公子,谁家没有几房小妾?”她思索着,“其实我向陛下求得旨意,嫁给你,也曾想过你会不愿,婚后纳几房新人,也无可厚非。”
“你人品贵重,总不至于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谢峥蹙了蹙眉。
“我们家并没有纳妾的规矩,甚至连通房都不可以。”
“我现在知道啦!”少女甜甜一笑,“你瞧,偌大的院子,居然连服侍之人都不曾有,以至于小叔就这般直直闯进来,也是他莽撞……”
谢峥不由有些心虚。
这些人都是他撤下,好故意放兄长进来,看见方才这一幕。
说了这样多,崔湄总结道:“总之,我最喜欢你啦。”
谢峥低低“嗯”了一声,方才的些微不满早已荡然无存。
正如他所料,从前她不过是喜欢兄长的皮囊,可同样的皮囊,他亦有。
如今和她相处的点滴,更皆是属于他谢峥的。
他率先站起身来,任由她牵着,一前一后往门外走。
见他心情愉悦许多,崔湄惯不吝自己的情话,跟在他身后再次强调了遍:“我最最喜欢谢峤啦!”
谢峥脚步一顿,把原本微扬的唇角压平。
这话他不爱听。
少女看不见他的神情,自顾自接着道:“崔湄最最喜欢谢峤,想和谢峤在一起一辈子!”
她觉得在情话里直呼其名,带着一种庄严郑重的浪漫。
谢峤肯定也会这样觉得吧?
前面谢峥的唇角彻底垮了下来。
他不想听她唤兄长的名字。
人总是在不断渴求更多,也不能怪他贪婪。
得另想个法子。
*
中午谢峤陪她用了餐,便又有公务要忙,留她一个人回了院子。
自上次在书坊撞见谢峥,她再也不想冒险出门。
她觉得他们之间,仿若有什么称之为孽缘的东西,又自带一种在哪儿都能遇见彼此的天赋。
为了避免家中关系进一步的恶化,她决定在府中当几日缩头乌龟。
从前带来的话本早就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新买的那些叔嫂文学更是令她不敢直视,百无聊赖间,忽然想起了阿姐大婚时送她的画册。
那时她没有细看,只记得好似是武侠之类的册子,就是不知为何,他们都不穿衣裳。
她想起中秋宴撞破的宫妃偷情一事。
他们也是不穿衣裳的。
也是那回,她在小叔面前丢尽了脸,而后他待自己的态度,就更大胆了些。
大胆到今儿居然当着她和谢峤的面,拿走了她送给谢峤的东西!
或许他们做的事和册子里有些关联呢?
她一向信奉若想解决事情,必要了解透彻,故而翻箱倒柜,找出了那本压箱底的册子,认认真真地搁在了书案上。
秋风卷起书页泛黄的边角。
崔湄深吸一口气,翻开一页,压下想要把它丢出去的冲动,细细看去。
内里那些香艳的画面就这般映入她的眼帘。
一页,一页,皆是她难以理解的各类亲密无间的动作,和两个不曾穿衣裳的小人。
她脑子反应了半晌,终于发现这是一册难以入目的香艳春宫。
崔湄瞳孔微震了震,雪白的脸涨得通红,做贼心虚般看了看并无人在的内室,“啪”地合上了册子。
小叔……他该不会想对她做,做这样的事吧?!
她自己都还不曾做过呢?!
罢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崔湄压下心头羞耻,做贼心虚般再次环顾四周,而后偷偷打开,越看越触目惊心。
她想起他那张冷峻禁欲的脸下藏得居然是这样的心思,再按捺不住,整个人又羞又气。
她阖上画册,又翻箱倒柜地把它深深藏起来,整张脸几乎红成了小苹果。
不行,她得去找他彻底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