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时绮(2/2)
许是她这些时日总想着那档子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他就这么看着她做春梦,看了一夜?
该不会被他看出什么来吧。
她懊恼地揉了揉脑袋,道:“……我只记得我很难受,然后就睡了过去。”
可如果只是单单睡过去,小叔又怎么会守在这儿?
她攥了攥被子,委婉问道:“我有没有中了什么不该中的东西……?”
比如催情香什么的。
“没有。”男子淡淡道,“你只是吃醉了酒,又晕此间的龙涎,兄长不知去了何处,王府侍从只好托我来看顾你。”
她长吁一口气。
没有便好,没有的话,看来那些果真只是一场醉梦,梦醒了,一切还可以按照从前走下去。
“多,多谢你。”她捏紧被褥,觉得今日转了性子,知晓与她保持距离的小叔格外顺眼,连带着语气都软了三分,“你可以帮我叫水吗?我想,我想沐浴。”
谢峥深深望她一眼:“一直备着呢。”
他起身朝她走来,似是想来相扶:“昨夜我便问你要不要沐浴,你说你很累,想要歇息,我便一直备着水,热了放温,冷了又换。”
她自床榻上探出脚,随意趿上鞋子,心里颇有些感激。
虽然这个人平日里不大正经,但是关键时刻完全没有掉链子。
“谢峥,你真是一个贴心的大好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想着避嫌,特意与谢峥擦肩而过,往屏风后走去。
谢峥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忽而一笑。
路过妆台镜子时,崔湄偶然一瞥,却瞥见了自己脖颈与身前缀了许多她没见过的东西。
不确定,再看看。
她骤然止步,退回镜前。
定睛一看,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红痕。
这是,这是……
那根本就不是梦!
她的脑袋“轰”地炸开,双腿一软,便往一旁倒下去。
谢峥眼疾手快,揽住了她的腰,任由她虚靠在怀中。
“还需要我帮你吗?嫂嫂。”
这个“还”字,简直一语双关。
她望着镜中看上去颇为登对的一双人影,心如死灰地垂了头。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若说有催情香也就罢了,可她方才刚同他确认过,并没有。
如今她多少觉得自己对不起谢峤,不禁崩溃地想,若是没同阿姊说起这回事,便也不会阴差阳错地发生这一切。
不对啊,就算她喝多了,那他呢?
她擡手就在他胸膛上锤了一拳。
“这怎么回事?”
男子未曾躲闪,接下了她的发泄:“你说你中了催情香。”
“你不是说我喝醉了吗!”她擡了擡声音。
“是这样的。”男子语气平缓,“可你宁愿翻窗,也要不偏不倚地扑进我怀里,然后拽着我不让我走,非要说你中了催情香。”
“你若不信的话,我有人证。”
她忍住心中羞愧,缩在鞋子里的脚趾蜷了蜷。
原来那些记忆碎片真的不是做梦。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她无力制止。
再说下去,她只好去把自己淹死在浴桶里了。
“我们当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好不好?”
男子的目光落在她略带祈求的昳丽面庞上。
又忘?
他们两人之间的回忆,就这般不值得她记住吗?
他一夜未眠,甚至都想好了对她负责。
只要她愿意,他都想好要去同父母坦白,向崔府负荆请罪,再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他会烦请圣上昭告世人。t
一切的骂名他来背,一切的指点他来受。
然她醒来得知一切,只同他说,让他把这些事情通通忘了?
那他算什么。
谢峥对上她的目光,淡淡开口:“那好,我确实不记得你主动投怀送抱。”
崔湄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我确实不记得你先主动伸手撩拨了我。”
她的脸红了红。
这是误会,大误会,她彼时真的没把那儿和画册里奇奇怪怪的东西联想起来,不然她也不会上手去摸。
“我确实不记得你主动牵着我的手,放在了你身前。”
“我那时候可能以为你是你哥吧……”
男子顿了顿,道:“嫂嫂,我也是一个未曾议亲的纯情男子,你觉得这个理由妥当吗?”
“可我也不曾……不曾……”
她咬了咬唇,头皮一阵一阵发麻。
“不曾圆房”这几个字,她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我也是个纯情少女啊!”
谢峥奇怪地望她一眼,看上去甚至有点想笑。
她想了想,她昨夜对他做的那些事情,属实算不上纯情,最后,她妥协道:“好吧,不妥当。”
“还有,我也确实不记得你情浓之时,颤声攥着我唤郎君。”
崔湄忍无可忍:“你胡说,我哪有唤你郎君?”
……
谢峥望着她,轻轻挑眉一笑:“看来嫂嫂在最紧要的关头才记得清楚啊。”
崔湄恨不得即刻堵了他的嘴。
这事纯属意外,她的脑子也很乱,她如今唯一确定的,就是她还不想同谢峤和离。
可她知道,这件事就像落了灰的豆腐,拿不得也拍不得,她只能哄着他,才能让他暂时缄口。
“到底怎么样你才能不说嘛?”她埋着头小声道。
她若不愿,他本身也没打算说,只是心里有些许吃味罢了。
逗弄她的心思复起,他道:“嫂嫂,你都对我撒娇了,难道还要继续喜欢我哥吗?”
崔湄的内心是崩溃的。
“你先前就对我有……有那种不堪想法,如今你既已得逞,咱们今后桥归桥路归路,行吗?”
“不行。”男子斩钉截铁道。
她可真是得罪了个祖宗。
“我都说了,我是个尚未议亲的纯情成年男子,你得对我负责。”
“……你要我怎么负责啊?”
她都快哭了,不行的话她死给他看好不啦?
“纵然我缄口不言,可若兄长问起,王府侍从知道你我昨夜待在一起,瞒不住的。”
他扬了扬下巴,目光落在她身前细密的吻痕上。
“你带着这一身痕迹回府,咱们定是解释不清了,倘若传出去,不仅你无法自处,我日后怕是也难以议亲。”
“……你该不会要用这个威胁我,让我委身与你吧?”
她欲哭无泪,攥了攥身前的衣裙。
“怎么会?”他眉心一拧,而后眼神划过一缕落寞,“原来在嫂嫂眼中我就是这种人啊……我没有想破坏你同兄长的关系,只是想帮你遮掩下这身痕迹而已。”
不知怎地,她觉得他莫名像一只被人抛弃在雨中湿漉漉的小狗。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有些内疚,吞了口口水,“你要如何遮掩?”
谢峥垂眼瞧着她。
真是好骗,就这么轻易地同意了他的请求。
“我有法子,你随我来。”
他牵起她,往屏风后的浴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