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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时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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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时染

崔湄的心情陡然变得极为复杂。

外人虽对谢峥赞不绝口,言他身如电,气如虹,战功赫,威名显,战场之上常常出其不意,单刀赴会,从未有败,是绝世俊品,难得帅才。

她与他初见时,确实已领略了他的出其不意——

先是t莫名其妙地盯了她许久,后与她不慎撞见了那档子私密之事,再后来,他便对她得寸进尺,在书坊故意为难,昨夜还,还发生了如此荒唐之事!

纵然昨夜她吃醉了酒,认错人在先,但因着先前种种,平心而论,她对他实在没有太多好感。

唯一的一丁点儿感激,还是他今早答应了帮她遮掩。

然就这么丁点儿,还被她现下无意戳破了!

谢峥他压根没打算替她瞒着!

他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大骗子!

见少女紧攥着衣袖,眼眶渐渐发红,升腾起一汪将落未落的泪水,谢峥赶忙走下石阶,擡手想为她拭泪。

还未触碰到她的肌肤,一瞬间,却又念及自己此刻的身份,生生顿下了步子,自怀里摸出一方帕子:“你,你别哭啊。”

见她强忍着泪水,并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于是又往前递了递,压低嗓音哄她道:“你放心,我没有告诉他。”

没告诉他?

那他们方才说的是什么?

定又是在骗她。

崔湄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目光落在帕子上。

好家伙。

正是中秋宴上,柳家小姐柳未絮一舞不慎打落酒杯,想用来给他擦拭的那方。

谢峥不是对人家无意吗?

他当庭拒绝,让柳小姐那般难堪,还是她来解的围。

怎么他反倒把这帕子私藏了?

男子私藏女子的帕子,饶她再大大咧咧,也能明白其中深意。

可若他属意柳小姐,为何又要来逗弄招惹她?

崔湄并不认为自己误会了他先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故而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他是个惯会招蜂引蝶的浪子。

难怪他先前总要强调自己纯情。

越没有什么,才越爱强调什么!

大骗子!

“不必了。”

浪荡男子的东西她一向不惜得碰,她嫌脏。

崔湄出言相拒,狠狠剜了他一眼。

谢峥不知他又哪里惹了她。

是帕子吗?

这帕子是她亲自给他擦酒的证明,他确实舍不得扔,至于是柳小姐还是杨姑娘,张公子还是李学士的,他通通不在意。

她是怕兄长也看出这帕子的端倪,再添误会吗?

她总是想着他。

他抿了抿唇,眉眼间有些受伤,只好把帕子又收了起来。

崔湄干脆擡袖随意抹了一把脸,余光见谢峤自房内走了出来,在她面前站定,瞥了谢峥一眼,淡淡道:“我的确知道。”

这一句话把崔湄的三魂七魄吓没了六条。

她就知道,浪荡子惯会骗人。

她又狠狠剜了谢峥一眼,颤颤巍巍地向谢峤确认:“你……你都知道了什么?”

其实,先前她责问弟弟的话亦飘进了谢峤耳中。

“你都告诉他了?”

这句话,说明两人私下有许多他并不知道的交流。

当时,他的心乱了一瞬,而后飞快镇定下来,紧接着把他们之间的秘密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

依着崔湄的性子,若所说之事是替婚,定会不依不饶地闹个天翻地覆,所以他不必为此心忧。

若所说之事事关朝政,她更会觉得无关紧要,事不关己。

那么只能是无羁在和他坦白对她暗生情愫之后,也曾向她表露心意。

可崔湄并不接受这份稍显禁忌的感情,且觉得传出去并不体面,故要求他缄口。

她还是心悦自己的。

想到这儿,谢峤一贯淡漠的眼底似有冰雪消融,因着想通了这个关窍,一整日的烦闷都散了大半。

他其实不懂他为何会如此,只好暂时把它归结为自己自幼便存在着的胜负欲。

是的,他与无羁一母同胞,自小一同长大,自然难免被人相较。

幼时弟弟活泼,更会讨人欢喜,他只得埋头苦读,争取在文词学识之上更胜一筹,久而久之,便与弟弟成就了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路径。

母亲多怜惜弟弟些,父亲则多夸赞他,也算相得益彰。

这份平衡是何时被打破的呢?

细细想来,大抵是他看破了无羁对她生出别样心思的那回。

一个始终仰慕自己的女子,怎么忽然有了偏向弟弟之机?

不可以。

他也是在那之后,才开始分外留意她的罢。

所以他对她的心心念念并不是喜欢,而是不甘,是占有欲和胜负欲作祟。

如今他见她待自己之情未变,也乐得当着弟弟的面,反馈给她一些。

谢峤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把崔湄擦皱了的衣袖展平,拿出自己的帕子,扶着她的肩,弯身,指尖隔着锦缎,轻柔地按在了她的眼下。

“别胡乱擦,妆都花了。”

崔湄望着眼前人,瞳孔微缩。

虽谢峤这些时日待她不错,可他既已知道那事儿,怎么还待她这样好?

难道他对自己已经情深到了这种地步吗?

……还是已经被气糊涂了?

“你,你没事吧?”

她软了语气,试探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

他漫不经心答着,旋即擡眸瞥了眼无羁。

他孤身站在一旁,像个融不进来的旁观者。

与那日的自己一般无二。

崔湄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谢峤看向谢峥的神色看似平静,实则稍带挑衅,挑衅之中又揉杂着一丝自得。

她居然能读懂这么复杂的眼神,也似乎窥见了面前这个翩翩君子的阴暗面。

他会吃醋,会嫉妒,会挑衅,且这些负面心思,俱是因着她。

可他宁肯去与他的亲弟弟争个高低,都没想着要指责她。

那么……他呢?

她偷偷瞄向谢峥,见他早已把脑袋撇至一旁,她看不见他的神情。

她撇了撇嘴。

管他做什么?

这个浪荡子。

谢峤见弟弟如此反应,压抑许久的不快又莫名舒畅了些。

“怎么来得这样匆忙?”他一掌托起崔湄的下颌,仔细端详着她道,“连口脂都掉了许多。”

“不是你着急唤我来的吗……”她小声道。

谢峤顿了顿,脑中思索着情话:“许久未见你,想尽快些。”

他放开她,转身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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