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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时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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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她原是不想叫她姐姐,是想叫她嫂嫂。

“不行。”她果断拒绝道。

她真的不想再同谢峥有什么来往。

“为什么不行?”柳未絮语气中染上些失望,旋即靠过来,抱上她的手臂,“求求你了,求求你了……谢将军身旁从无红颜知己,离他最近的女子,一个是姐姐你,一个便是他母亲,只有你可以帮我了……”

崔湄被她缠得没法子,拨开她的手,欲言又止道:“他其实不是什么好人……更何况,他如今在北境,也不会来皇寺呀。”

“你不知道?”

柳未絮有些惊讶。

“他军中有急事回长安奏禀,知晓朝中重臣皆要来皇寺,便率先来了此处,昨日便到了呀。”

崔湄眼前一黑。

她不知道。

她若知道,打死她也不会来。

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否则她不是又要见到谢峥了吗?

“柳妹妹,我的头有些晕,我出去透一透气,咱们回头再聊。”

她又扶了扶额,装出一副步履虚浮的模样,从禅房落荒而逃。

她得去找阿兄问个清楚,到底是不是他让她来的。

这倒霉阿兄,可害死她了。

她在禅院内穿梭奔走,正巧崔澜亦在寻她,远远见她,冲她招了招手。

“湄儿!”

崔湄一路小跑过去,正微喘着,还未想好如何问他,崔澜便塞给她一只汤婆子。

“我就知道你出门惯丢三落四,这般娇养的手,可别冻坏了。”

“我那儿还备了些许多你喜欢的小玩意儿,还有你惯爱吃的零嘴,哦……还有这个香囊,搁了橘皮和广藿,一路舟车劳顿,你若头晕,便放在鼻下闻一闻,晚上也可挂在枕边。”

父亲常年在外,可以说,几乎是哥哥将她一手带大,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这般细心入微的关心,是她在谢峤那儿也从没有的。

她心中感动得一塌糊涂,把先前的问题憋了回去,委屈巴巴地唤了声:“阿兄。”

她不想问了,哥哥只是想见她,哥哥又有什么错。

潋滟的眸子里已经蒙上一层雾气,她觉得此时哭太过煽情,不像一个已经成了婚的大姑娘,但她又忍不住泪水,觉得自己这样泪失禁很是丢人,干脆往兄长怀中扑了进去。

崔澜仍保持着递香囊的姿势,一时不知该不该落在自己小妹身上,无奈失笑,摇了摇头,掌心落在了她的后背,轻拍了拍。

“是不是受委屈了?”

“……谢峤待你不好?哥明日就去参他,说他抗旨不遵。”

“什么抗旨不遵?”

她胡乱把泪抹在他衣襟上。

“赐婚的旨意中写有琴瑟和鸣,他欺负你,自然算是抗旨。”

“没有啦,其实他待我蛮好的,比大婚前要好很多。”

……

此地僻静无人,一高一矮交叠的身影笼在落日余晖里,隔着一颗数丈高的百年青松,廊下正站着两人,正是与人叙事罢,闲逛至此的谢峥。

他负手而立,目及远方,并没有特意汇聚在某处,仿佛只是在放空。

副将邱枫打量打量他,又打量打量院内的一双人。

“将军,咱们……怎么还不走……”他轻声问道。

将军看见那双人影,忽然就站在这儿了,然后一言不发。

若说是在意那双人,可他偏偏又不看他们。

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

再探!

邱枫探着身子细看了看,打量着谢峥神色,感慨道:“哦,原是崔小姐和崔大人啊,真是兄妹情深。”

说到情深之时,邱枫明显看见谢峥眸中微黯一瞬。

好,他有思路了。

晓得怎么说话不会惹着他了。

“咳咳。”他特地清了清嗓子,“不过,崔小姐既已及笄,便也该和自家兄长保持些距离,你说说,这要是被旁人瞧见,万一传出什么闲话可如何是好……”

谢峥收回目光,凉凉瞥他一眼。

“说得好,若是外面有关于他们二人的任何闲话,我便直接把你送去崔澜面前认罪。”

邱枫缩了缩脖子。

“属下这不是向着您说话吗?您重伤时,还喊崔小姐名字呢……”

谢峥的眼风再次凉凉扫过来,这回暗藏锋芒。

邱枫赶忙噤声:“是属下失言。”

两人就这般静静等着夕阳下的二人分开,又看着崔湄跟随崔澜一同离去。

邱枫见他快站成了望妻石,终忍不住。

“您见此次随行名单里没崔小姐,特地绕了几道关系,命人在礼部崔大人那门生的耳边吹风,哄着他去找崔大人,言语间尽是什么‘思亲’,‘念家’,‘许久未见’,强行给她名字添了进去,说到底,不就是您自个儿想见崔小姐吗?怎么如今她都走了,您都不敢上前插一句话呀?您……”

谢峥听着烦,打断道:“你还想不想吃晚饭了。”

邱枫顿时转移话题:“想。”

正是餐点,两人并肩往斋堂方向走去。

*

崔湄跟着崔澜拿上大包小包后,他便被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臣唤走了。

天色渐暗,崔湄正从禅房独自回去,刚低头吃了一小口手中的点心,擡眼便瞧见石子路的尽头出现了两个人。

一人她不认识,有些面生,又似乎在哪里见过。

另一人还能是谁,正是她如今避之不及的谢峥。

他一袭玄色云纹的窄身锦衣,右手懒散把玩着不知从何处捡来的枯枝,擡眼便看见了正往树丛中钻的粉兔子。

“站住。”

邱枫一顿,颇为识相地走开。

他还得好心替将军清一下场子,闲人免入。

崔湄迈出的步子在空中顿了一瞬,紧接着小心落了下去,避免自己踩着枯枝败叶,发出什么声响。

隔着这么老远,他应该不是在同她说话。

“崔小姐。”

姓崔的人又不是她一个。

她厚着脸皮,又往前迈了一步。

谢峥见她故意当做没听见,放柔了声线,却特意擡高了些声音:“湄儿。”

这声唤凉薄而温柔,带着慵懒的轻哑,让她的心跳瞬间加速,整张脸滚烫起来。

脚下一个踉跄,崔湄顿感头皮发麻。

他没事吧?

她赶忙回身,径直冲到他面前,踮起脚尖,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堵回了他刚唤出半句,明显不大正经的“好湄儿”。

四下瞧瞧,见再没有旁人,放下手道:“谢峥,你是不是有病,你乱喊什么?”

粉兔子今日穿的斗篷特地缝制了一圈雪白的绒,明媚容颜裹在斗篷的兜帽里,虽是极凶的语气,仰头却是人畜无害的模样。

“不许再这样叫我,听见了吗?”

生气的时候,她软嫩的脸颊微微鼓起,像是在使劲咬着后槽牙。

谢峥眨眼表示同意,她松开手,方才的点心渣子残留在他唇边,飘来些甜酥香气。

“说罢,你喊我做什么?”少女气鼓鼓道。

他用指尖撚下来,盯着点心渣子,漫不经心地先发制人:“嫂嫂,你方才为何守在这儿,偷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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