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亲(1/2)
春时亲
人在极度尴尬之时,就会选择麻痹自己。
崔湄心想,人食菌子尚能中毒,她喝果汁未必不能喝多。
她擡手扶着脑袋,不知是太过窘迫还是怎地,感觉自己的脑袋确实一阵一阵发晕。
她阖了阖眼,伸手去拿桌上的酒壶,仔细闻了一闻,确信这壶里装着的汁液未有一丝酒气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就知道,心不在焉便会容易出错。
这下好了,酒水和果汁她都不曾分清,闹了这样大一个笑话。
但好在她惯会为自己找补。
她打算喝个干净,然后耍无赖说这果汁放坏了。
横竖没了证据,他们也不能再说什么。
她正要一饮而尽,却被谢峥拦了下来。
“别喝了。”
“……为什么?”她哭丧着脸看他。
谢峥淡淡瞥她一眼,转头对酒工头道:“我方才闻了一闻,这梨汁儿已放得有些酸……想来是变质了。”
“坏了?”
李姐不信。
可以质疑她,但是不可以质疑她的工艺水平!
“怎么可能呢?才刚立春,冬寒尚未过去,这样的天气,怎么会说坏就坏了?”
“虽说外面仍是严寒,可李姐你细想一想,她体恤大家,地龙炭火一项上从未吝啬过,整间食肆温暖如春,可不就容易放坏吗?”
崔湄眼睁睁看着谢峥一面神情自若地缓缓道来,一面又以大氅遮掩,偷偷摸摸自桌上顺走了食醋,往酒壶里滴了几滴。
他……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是在帮她遮掩吗?
他们如此心有灵犀,竟然想到了同一个法子。
不过确实比她方才灵光一闪想出来的要更妥帖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
“李姐,你来瞧瞧看,是不是真的坏了?”
说罢,他附在她耳旁轻声道:“我都配合你了,怎么不继续装了?”
入耳明明是低沉冷冽的声线,可不知怎地,竟像是在她心间点燃了一簇暖呼呼的火苗,连耳后也攀上了些许热度。
她轻轻“哦”了一声,依旧扶着额,靠在了男子的肩头。
还不忘在李姐走过来的时候,小声嘟囔了一句:“真的好晕啊……”
李姐满腹怀疑地拿起那只酒壶闻了闻。
确是有些许酸意。
“不对啊……难道真的坏了吗?”
她干脆抿了一小口,继而神情痛苦地吐掉:“竟真的坏了。”
她歉疚地看向崔湄,问谢峥道:“东家她没事吧……”
“她没事的。我待会儿带她去看郎中,再好好休息一晚,大抵便好得差不多了。”他始终揽着她,温声同李姐道,“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是她贪嘴,喝了你的梨汁在先。”
“哎呀,这不算什么……东家素日待我们极好。说实在的,有时候我觉得大家伙在一处,竟比亲人还要亲呢。”
李姐赶忙摆手。
“天色已晚,你们也早些回去罢。”
“大家都希望你俩能长久在一起呢!”
谢峥的手在她腰间摩挲,弯唇浅笑道:“替我谢谢大家,我们会的。”
崔湄微眯着眼睛,目送走李姐,脑袋倏然离开了他的肩头,坐直道:“谁要同你在一起了?”
“是我,我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其实他一路上想了许多话,可面对她时,浑然忘在了脑后,只剩下这么从心中自然流露出的这一句。
他定定凝着她。
“崔小姐,我想娶你为妻。”
他只能用最为真诚的语调,直白道来。
房内寂静无比,衬得他的话语字字清晰。
在他说完的一刹那,崔湄分明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陡然停了一拍,而后奏响了激烈的鼓点。
她吞了一口口水,难以置信地开口:“你说什么?我有点没听清。”
谢峥静静地望着她,冷淡的面容上并未起什么波澜,仿佛只是随口吩咐了一件事情。
但那双墨色眼眸太过深沉,望向对方时,好似无论是怎样轻飘飘的一句话,都如坠千钧。
“崔小姐,我说,我心悦你,想要娶你为妻。”
一字一句,崔湄这下彻底听清楚了。
可……为什么啊?
明明前段时间他还刻意与她划清界限来着。
他的情意来得总是这么突然,她一时不知是不是他见自己方才那般,便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拿她寻开心。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我告诉你,你不要和我开玩笑,我可是会当真的。”
比起她心里的慌乱,男子看上去要认真许多,他仍揽着她的腰,垂眸凝着她已经熟透了的脸。
“崔小姐觉得……我如此大费周章地折腾,就是为了拿你寻开心?那这之中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你最好真的会当真。”
“如果不然——”
最后一句话带着十足的调侃,他唇角漾起清浅的弧度,瞥着她起伏不定的身前。
她在紧张啊。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崔湄一时说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感觉,有喜悦,有羞恼,有局促,亦有些许不甘。
可恶,他这是求娶的态度吗?
怎么?他还敢威胁她?
她家还没有落魄到要靠嫁女儿来寻求庇护的地步吧?
“……谢峥,你别以为你如今封了侯,我就会怕你,我阿姊可是——”
“如若不然,我就只好低声下气地求求你。”他打断道。
……
这不是她从前惯用的伎俩吗?
她一口气哽在喉中,默了半晌,缓缓吐了出来,端起一副倨傲神色,淡淡道:“那你求吧。”
他学着她的神情,却没捏她的衣袖,只把指尖落在她的腰间,拿腔拿调道:“求求你了,崔小姐,你人这么好,一定会答应我的。”
她本就怕痒,t他又故意来挠她,再憋不住先前故作骄纵之态,笑出了声,往他怀中倒去。
“……你怎么这么烦人啊。”
她压住他的手,迫自己冷静下来,听着他亦有些急促的心跳,问道:“你说,你方才帮我圆谎,是不是为了讨好我?”
“不是。”男子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低低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回这么丢人了。”
崔湄:?
她可不想听这个。
都到这份上了,这人究竟能不能说点她爱听的话。
“但我希望,以后你只在我面前丢人。”
“所以为了我们崔小姐的面子,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一把。”
切,他惯会死鸭子嘴硬。
崔湄倚着他,翻了个白眼,先前的激动退却之后,她又有些微妙地谨慎。
“谢峥,你家人知道了吗?”
好歹她曾是他名义上的嫂嫂,纵然他从前替兄成婚,与她朝夕相处许久,但这些外人从不知晓。
如今谢府如日中天,谢大人可未必会愿意让自己的小儿子背上觊觎兄嫂之名。
“知道。”
那日他同兄长放了话,如今爹娘也该知道了吧。
哦,那就好。
可崔湄心中仍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如今她算是再嫁,想来那样盛大的婚仪,怕是不会再有了。
按礼制,唯有正妻原配着红,二嫁则不宜用正色,多用粉红。
可她最喜欢的便是红色。
想到这儿,她拽了拽谢峥的衣袖,道:“我可以同你商量一件事吗?”
“说吧。”
“那个……我其实还是最喜欢红色。”
少女的脸拢在烛火里,眸光熠熠地看着他,眼波流转,目含期盼。
他一时没明白过来她陡然与他提起这个,究竟是何意。
他知道她一向喜欢红色的。
于是他颔首道:“我知道啊。”
她捕捉到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疑惑,生怕他只是敷衍自己,正色道:“……不,我觉得你大抵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是说,比起粉色,我更喜欢正红。”
纤白的手指死死拽着他的衣袖,仿佛迫切地期盼着他能理解些什么。
什么正红与粉色……
他自然是要明媒正娶,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与粉色又有何干?
是他想得太少了吗?
掌中温软犹在,他凝眸沉思,而后忽地想起了什么。
什么粉色红色……难道她说的……是洞房之时?
他一共没冒犯过她几回,除却她听了旁人进言刻意勾引那次,印象里,她的小衣不是白的,便是粉的。
大婚之日自然不会着太过素净的白,大抵是粉的吧。
所以,她的意思是……希望他给她准备件红色的?
想到这些,他脑海中便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旧日所见。
她有一副窈窕修长的娇娆身段,冰肌玉骨,如雪似酥,若是在洞房花烛时,在他眼前着那样浓墨重彩的艳色……
他的神思不自觉狎昵起来,喉结上下一滚。
见他久久不语,凝着她的视线逐渐空泛,不知在神游些什么,崔湄只好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问道:“喂……你怎么不说话?”
熟悉的声线落在耳畔,他的意识猛然回笼,再望向她那般无辜神色,莫名生出了一种不敢窥伺的羞耻。
他一向知道她心思单纯,却也确信她是真的口无遮拦。
可他们还未真正成亲,她怎么就与他探讨起这些夫妻秘事……
他的视线重新凝聚在她湿漉漉的眸子里,一向深不见底的墨眸中闪过几缕毫不遮掩的羞恼。
而后他道:“崔小姐,请你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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