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2/2)
长烟知道景湛在逗她,她没忍住锤了景湛的手臂一下,却也没有真的生气。
景湛这会儿像极了肆意不羁的少年郎,他许多年没有这样放声大笑过了,也只有长烟能让他觉得有趣和可爱。
二月中旬,景湛把调查到的消息悉数向恭帝禀明,恭帝听后未做决断,思考许久后摆摆手让景湛退下了。
古往今来贪官污吏徇私枉法的事情数不胜数,总有人为了心里的贪欲不顾寻常百姓的死活。
张明和是恭帝当年一手提拔上来的,虽说他未有什么过人的政绩,但好歹没出过什么特别大的纰漏,至少在恭帝看来,张明和做事还是很稳妥的,是个可用之才,只要事情不闹得太大,恭帝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这次景湛查出来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牵连着整个兵部,除了有当年输送粮草不利,克扣军饷的事,还有贪污受贿,买卖官位等。
这一桩桩一件件甚至衬托的西北大营虚报死伤人数一案都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还好大昭和北羌的战事已经结束,否则恭帝还未必能下决心处置张明和。
兵部每年吞吃那么多银子,现在应德光才回来他们就担心东窗事发,想先下手为强让应德光担了罪责从而把账抹平,好转移恭帝的注意力。
应德光这些天还算安分,除了请人递上一份折子,写清了这些年西北大营上报的具体数目之外再无其他。
本来应德光就是常年在外打仗,这些细致的琐事他压根就没有经过手,自然不怕查到他身上,所以就像长烟说的那样,在将军府里安分待着就好,等过段时间恭帝还是会让他去军营领兵的。
恭帝这边刚派人拟好圣旨,康王就进宫求见,说是手里的案子已经有了进展。
“臣已查明,当初西北军营上呈的死伤人数和兵部记录的死伤人数的确不同,臣派人前往西北探查,在以前负责西北军营账目的那两位师爷家中分别调查,在地窖里搜出来了几封书信和被撕下来的数页账目。”
康王办事效率很快,他把证据一一呈交给恭帝,恭帝只扫了一眼,问康王这书信是谁写的。
“启禀陛下,臣比对过后,是兵部员外郎丁达的字迹。”
恭帝沉沉笑了一声:“好一个兵部,好一个丁达,先前说虚报的也是他吧?”
若是此事没能成功栽赃嫁祸,让一个员外郎来担责也不会引起任何显然大波。
丁达当初通过贿赂张明和才在兵部谋了个职位,晋升之后又多次在账目上面做手脚,这些年他往张明和那儿送了不少银钱,恐怕都是通过贪污军饷,伤亡人员抚恤金以及替换输送给西北的粮草得到的。
康王虽然在把事情完全弄清楚之后心里愤愤不平,但他也清楚一个员外郎并不能掀起什么风浪。
想着长燎在西北打仗,这后方补给不仅半点儿没跟上,甚至还让人从中捞了那么多的油水。
真是不知道在西北驻守的将士们这些年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就在康王想请旨继续调查兵部的时候,恭帝把先前景湛交来的证据给了康王,让他继续审理此事。
“既然此事由丁达引起,又牵扯出了这么多陈年旧案,现如今西北战事已过,是时候好好清算了。”
康王喜不胜收,立马跪下领旨,“臣一定不负陛下信任!”
兵部那边在康王毫不留情的处理下开始变得鸡飞狗跳,人人自危,生怕一个没说清楚就会被下狱,纷纷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只为保全自身。
终于闲下来的景湛慢悠悠地带着长烟去了府里鲜少人去的校场,以前的t老定远侯经常在这里练武以及和兄弟们比试,但自从老定远侯和景宇离世后这里就荒废了,景湛身体弱也不经常来这里。
前些天景湛派人把校场打扫干净,还派了人在这边严密看守,他小时候经常看老定远侯练剑,一招一式皆记在心里滚瓜烂熟,现在身体好了一些,自然得重新捡起才行。
“以前不是答应过你要教你暗器么?你现如今还有兴趣学吗?”
“有啊,景叔教我就学,哪儿有嫌弃的道理。”
长烟以前从未来过此处,还不知道定远侯府有一块这么大的地方可以用来习武。
怪不得景湛能和封迟打得有来有回,甚至略胜封迟一筹,想必他头疾痊愈后没少在这儿苦练吧,怪不得他身体的肌肉线条越来越好看了,胸腹的轮廓也愈发明显。
心猿意马的念头在长烟脑海中一闪而过,长烟甩了甩头赶紧让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景湛虽然瘦,但肩膀很宽,像个活生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能撑得起来,所以平日里不上朝的时候他总是在用浅色的衣裳,这样能让他看起来更随和一点儿。
可今日他却换了身银灰色的梅花暗纹箭袖衫,看着挺拔又利落。
景湛早已派人准备好靶子和放满暗器的长桌面前,他问长烟以前和长燎都学过哪些。
长烟拿起桌上的一根银针,针尖泛着冰冷的光,她仔细想了想说:“阿爹教过我怎么用小刀,用什么方式能迅速割开敌人的喉管,一击致命。”
战场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遇上凶狠残忍的北羌人,长燎必须要教会长烟自保。
长烟年龄小力气轻,肯定没办法和北羌人硬碰硬,所以平日里长燎基本都是在训练她的敏捷度以及对于危险的感知力。
时间一长,长烟的小刀自然玩儿得顺手,只是在洛阳,她不管去什么宴会都会被侍女搜身,小刀是无论如何也带不进去的,自保能力一下就减弱了。
景湛似乎明白为何长烟和同龄人相比心智为何要成熟那么多了。
虽然长燎平日里宠着她,但长燎也有把目前所处的环境完全展现在长烟面前,并没有给长烟构建起一个虚假的美好泡影。
长烟之所以懂事是因为她从记事开始就明白军营氛围紧张,不会有人能时时刻刻注意到她,就连撒娇都得看情况找时机。
她刚来到洛阳那会儿不习惯是完全正常的。
这纸醉金迷的洛阳城能让人一下就松懈了心房,再加上长烟听了长燎的话,还以为这里全是好人,仿佛一个懵懂的小兽闯进了凶恶家禽的老窝,虽然不至于被喙子啄死,却还是会落得满身伤痛。
景湛接过长烟手里的银针,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
前不久他派人找到了已经离开洛阳,曾经给长燎收殓尸身的仵作。
那仵作明明已经跑到乡下准备与世隔绝好好过日子的,却没想过还能被找到。
来者也不说自己是谁,只是拿出了他父母妻女的信物以及一大笔银子,问他选哪个。
仵作立马就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所以当景湛知道长燎死时起码有三拨人要暗害他之后,心口只觉得凄凉。
下毒刺伤和暗器,哪一个都能催人性命。
还能有谁可以下旨让长燎的尸首连夜运回洛阳,肯定是早有安排并且能完全确保长燎会在什么时候死。
景湛已经猜到那个最大的发号施令之人是谁,他早知道那人狠心,狡兔死走狗烹,长燎回到洛阳后他必定会有所猜忌,到时候长燎的下场也不过是昔日的老定远侯。
正因如此,景湛这次可以说是把兵部调查了个底朝天,他给恭帝的证据样样铁板钉钉,不容抵赖,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恭帝不可能不肃清兵部,派人彻底清算旧账。
景湛算是帮长燎和长烟报了昔日军粮拖延军饷被扣之仇了。
他能感觉到长烟在逐步指引他触及真相,既然张明和的手可以伸那么远,那长燎身上的某处伤痕肯定也有张明和的手笔。
长针被景湛擡手飞出,瞬间就没入了靶子,长烟在旁边一边惊叹一边鼓掌,夸景湛好厉害。
“你以前在西北大营见过那么多将军习武演练,在这儿夸我厉害?”
长烟点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当然啊,能教我的都厉害嘛。”
她走到靶子面前取下银针,端详了一会儿之后问景湛:“景叔,你说我要练到什么程度,才能将这根针准确无误地飞入人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