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2/2）
他对徐枞阳作揖道：“那就辛苦徐侧君为我安排了。”
徐枞阳对景湛点点头，“客气了。”
不知为何，长烟觉得徐枞阳和景湛见面后的气氛有些微妙，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要算起来他俩已经快二十年没见过了，也不知道这次见面有没有心情叙旧。
长烟看景湛与徐枞阳一起坐上马车后就转身准备重新回大明殿，邵彻的事情还要等女皇的发落，她这会儿的确不能出宫。
姬照和女皇的争论似乎已经告一段落了，女官见长烟回来了让长烟立马入殿。
大明殿金碧辉煌，两侧有熏香缭绕，长烟见姬照跪在那里咬着牙一脸倔强的模样，对女皇正色道：“昨日北阁阁主回到金陵，已主动对臣认罪，他隐瞒了近一个月关于大昭的消息，导致刺蝶宫未能及时对陛下禀告大昭相关的情报，还请陛下恕罪。”
女皇摆了摆手，“他虽有隐瞒，但你的消息还是很及时，不是吗？是什么让他起了异心，你可有查清楚。”
“启禀陛下，是为了臣。”
姬照原本还静静跪在那里很是颓丧，长烟的话却让他立马擡起头很是激动地道：“长烟！你又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吗！”
长烟没去看姬照，而是继续对女皇说：“刺蝶宫有许多人不喜欢臣坐在如今的位置上，所以他们在想方设法让臣犯错，六阁的各位阁主唯有邵彻离得最远，他资历深有妻女，好控制还对沭王殿下所许的承诺念念不忘，等着在我死后文楚击败北羌得到大昭，让他来当刺蝶宫的宫主。沭王殿下，这都是你真正做过的事情，莫非在陛
“你能得到如今的位置本就荒谬，长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借了徐枞阳的东风才在刺蝶宫平步青云的！既然你们敢先破坏原则，我又为何不能在刺蝶宫扶持我的人？！”
女皇气定神闲地坐在皇位上，她静静看着姬照的歇斯底里，又递给长烟一个眼神。
这便是要让长烟好好给姬照上一课的意思了。
长烟点头表示明白，状态也比先前轻松了许多。
她走到姬照面前，脸上闪过一抹怜悯，“殿下觉得刺蝶宫是什么地方？”
姬照眼眶泛红，眼里全是血丝，“你是刺蝶宫的宫主，你问我？！”
“不可以吗？我想知道殿下的叔父，是怎么和殿下描述刺蝶宫的。”
说到刘嘉祯的时候姬照的气焰明显小了些，他深吸一口气，想起刘嘉祯对他说的那些话———
“刺蝶宫本是帮女皇收集各处情报的机构，可是长烟的到来让刺蝶宫变得鲜血淋漓，她的杀性太重了，刺蝶宫上下注定会被她弄得鸡犬不宁。”
长烟转过身看了一眼女皇，女皇即使早就知道这其中有刘嘉祯的参与，在真正听到姬照把这种话说出来的时候感受还是很不一样。
女皇脸上的慈爱已经彻底消散，换上了无法忽视的严肃。
她让长烟说出刺蝶宫从创建至今的真正要义。
长烟：“刺蝶宫永远会以文楚和女皇的利益为先，不论生死，不择手段。”
姬照抿着唇，看女皇笃定的表情就知道长烟说的的确是刺蝶宫上下多年来一直遵守的理念。
好一个不择手段啊。
姬照知道长烟当年就是从刺蝶宫的最下层打拼出来的，刘嘉祯不止一次对姬照说长烟这个宫主当得名不正言不顺，怎么能用一只蛊虫就将前任宫主杀死了呢？
刘嘉祯的话深深烙印在姬照心里，这也让姬照形成了长烟不配当刺蝶宫宫主的想法。
可长烟的杀伐果断反倒证明她的确是最适合当刺蝶宫宫主的人。
这也是母皇欣赏他的原因吧。
所以刘嘉祯是在骗他？
姬照茫然地看着女皇和长烟，长烟给了姬照答案。
“若是殿下此时和我说你对你叔父做了什么都毫不知情未免太把人当傻子了！你叔父为了殿下的太子之位可是无所不用其极，他同时和北羌与大昭联络，表示这两国只要有足够的诚意就可以来文楚借兵，等到时候战事结束，双方再坐下来详谈该如何瓜分战果，这一石二鸟之计的确厉害，可他忘了，大昭也能与北羌联合起来对付文楚。”
姬照嘴硬道：“大昭和北羌联合起来又如何，难道文楚的国力不如他们，打不起这一仗吗？！”
长烟挑眉，似是对姬照的自信感到惊讶，“殿下的叔父的确为殿下考虑了许多，甚至可以说他做什么都是为了殿下好，不管是让大昭和北羌都有求于文楚，还是利用我在麒麟才女大会上出现让陛下颜面扫地，从而推你上位登基，这番连环计实在是漂亮，几乎能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可这其中唯有一个缺点，就是殿下太听你叔父的话了，或许过不了三五年，你的叔父就能摄朝堂事，将你架空，当个名正言顺的摄政王。”
“不可能！叔父他才不会……”
“照儿！”女皇突然开口呵斥姬照，“长烟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刘嘉祯的所作所为等同于谋逆，若你不是我的儿子，你如今可没机会跪在我面前说你叔父才不会做什么事。”
比起先前和女皇在那儿争论这些年她有多不关心自己，眼下刘嘉祯的真正目的更让姬照失魂落魄。
那是他信了那么多年的叔父，父君离世后没多久，母皇的身边就多了个徐枞阳，姬照不愿意和徐枞阳亲近，觉得是他抢了母皇对他的爱，叔父此时陪在他身边，说以后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那之后姬照和女皇就再难以亲近了，在姬照眼里只有叔父对他最好。
长烟说叔父做这一切都是想当他的摄政王，又有何不可？
他擡起头目光凌厉的看着长烟，“叔父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长烟，你休想挑拨我和叔父的关系！”
姬照话音刚落就从袖口抽出一把刀对准了长烟，长烟眼疾手快拿起腰间的短刃挡住，一个转手就将姬照甩了出去。
御前侍卫赶紧上前将姬照双臂架住，将他手里的刀夺走。
未经允许擅自带刀面圣视同谋反，女皇的目光此时已经不能用失望来描述。
“照儿，你就如何恨朕么？”
姬照身形不稳地站起来，笑着像是释然了，“母皇，儿臣不恨您，儿臣不敢恨您，儿臣只恨自己生在帝王家。我自幼就向那些夫子们学习治国之道，他们都说我是未来的储君，一定要克己复礼洁身自好，儿臣这些年来的努力您真的看不见吗？为何一定要让儿臣失望，为何一定要让这种人与我争呢？”
长烟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这种人？殿下，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瞧不起我，是因为我杀的人t太多在你心里印象不好，还是你觉得我身份低位不配和你相提并论？”
“你不该活着，长烟。”
当年的姬凛雪就不该留下这个杂种！否则他如今又怎会走入这般境地。
女皇让御前侍卫松开姬照，起身走到姬照面前说：“我对不起长烟，也对不起你，是我没有考虑过你们两个，让长烟在大昭吃了那么多苦，让你被你叔父轻易蒙蔽。可照儿，就算没有长烟，刘家对这个皇位的觊觎也从不会停止，从他蒙蔽你的所见，告诉你刺蝶宫只是情报机构的时候就暴露了他的目的。”
假如将来真是姬照登基，按照他对刘嘉祯的信任绝对会放心把许多事都交给刘嘉祯。
到时候大权旁落，姬照这个皇帝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
可惜姬照如今竟还是看不明白。
姬照摇着头笑，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可是对长烟的恨足够他放下旁的一切。
“反正您身边已经有了徐枞阳，现在还有长烟为你排忧解难，我这个儿子留着还有什么用呢？不如将我赐死吧，免得儿臣时时刻刻因为长烟的存在感到煎熬。”
女皇深吸一口气，这回她是真被姬照气着了。
她以为姬照愿意回头，却不想他还是这般执迷不悟。
“来人，沭王姬照突发急症，需要回府疗养，从此以后非诏不得出，为免王妃和姬凉被沭王的病症传染，以后接到宫里来生活。”
姬照被带走了，殿内只剩女皇和长烟。
女皇疲惫地用手托着额头，问长烟是不是觉得她很残忍。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我的孩子与我……都不亲近。”
长烟能听出女皇语气中的浓厚沮丧，她想了想，还是上前帮女皇摁了摁肩膀说：“凡事总有缺憾，您已经是一位好帝皇了。”
女皇转头仰目看着长烟，见长烟神态如旧，眼眶湿润地笑道：“当年初见你时，你与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我以为你温顺柔善，想让你在文楚好好享清福，挑几个俊朗的公子伺候你，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长烟没有那样的好命，能有如今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
这对母女明明样貌有七分相似，长烟就连性格都和女皇年轻时没什么区别，可她们却不能真正坐下来说几句体己话。
女皇只感性了一会儿，她拍了拍长烟的手问她：“阿烟，这次就借着麒麟才女大会的名头回到我身边吧，好么？”
姬照已然被女皇踢出了储君战局，姬凉年纪又太小，如今能将那些大臣们的注意吸引走的人也只有长烟。
长烟一早就知道她拒绝不了，这是她选定的路，不能轻易回头。
所以这次，她对女皇点头，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