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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5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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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景湛这副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模样,封赫咬牙切齿地冷笑一声:“你这会儿装深情还有用吗?封迟待长烟如何你不是不知道,我还以为长烟和你在一起会高兴轻快些,可你让她舒坦了噩梦啊?她真的快乐过吗?我哪次看见他的时候她不是皱着眉头的?她都那么痛苦了,只要你能放一点手,她都能从那深宫之中逃出去被接到文楚,去见她从未见过的亲生母亲,可你斩断了这一切。”

封赫说的每一句话都令景湛无法反驳。

景湛派到长烟身边保护她的人几乎像网一样把长烟紧紧围着,一点透气的余地都没有。

明明景湛是担心长烟会在这段时间里出现什么意外才这么做的。

是我逼死了她吗?景湛不断在心里问自己。

天空还是阴沉沉的,像景湛的心一样照不进阳光。

景湛的登基不像封迟那样搞得有多么隆重华丽,百官过来走了下过长之后景湛就是大昭的皇帝了。

一切像是小孩儿过家家,景湛第一次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产生疑惑。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当什么皇帝,对景湛来说能当一个为君效力的忠臣就是他的毕生目标。

君主愿意信任他,而他更是能为了君主鞠躬尽瘁,只要百姓能安居乐业,哪怕显出生命都在所不惜。

可恭帝并不理解景湛,他只将景湛当成一枚好用的棋子。

最开始景湛觉得棋子也无所谓,只要他能抵达更高的位置就有能力改变。

可现实又给了他沉痛的一击。

文楚的部署像针一样扎到了大昭的命脉,这个亡国皇帝谁都不想当,封赫把景湛推上去无非是在报复他。

大概过了半个多月,景湛以大昭君王的身份和文楚女皇见面。

长烟果然长得很像女皇,不仅是眉眼,还有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倨傲气质。

自从长烟离开人世,景湛觉得身边很多事都露出了直白又险恶的一面,他不仅彻底看清了恭帝的真实面目,还有单氏做为文楚细作这么多年来的盘算,此时他甚至能在文楚女皇身边看见早已死了多年的长燎。

这一切都显得太过可笑,景湛想起这些年长烟对长燎的怀念与失去了父母的煎熬,面无表情地对长燎说:“她每年不管事情再多都会在你忌日那天去祭拜你,如果我和长烟能早些知道你还活着并且就在文楚,我会不顾一切将她送离大昭。”

景湛实在是厌恶这种做什么都来不及的无力感。

人都已经走了,说再多都无用。

长烟早就走进了死胡同,对她来说大昭就如同沼泽一般,她越用力挣脱就陷得越深,不管做什么最后都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所以对长烟来说封迟那一剑给了她解脱,她也就遗憾了一小会儿自己和景湛多年来无疾而终的感情,当明白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的时候她显然是轻松的。

景湛就是在这一瞬才彻底明白长烟的心情。

这场谈判让文楚与大昭暂时休战,他们决定先共同清剿北羌蛮夷。

大昭已经是文楚的囊中之物,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平息北边的战事,少让百姓们吃战火纷飞流离失所的苦。

“原本你是必死无疑,但我知道长烟和你有一段过往,虽然你和她最后还是闹得不算愉快,不过你的确让她开心过,为了我女儿的这点儿开心,你可以当大昭的最后一个皇帝,直到你寿终正寝。”

女皇的“开恩”并未让景湛感到喜悦,她明白自己就像当年的长烟那样被钉死在了亡国皇帝的位置上无法挣脱。

但文楚愿意和大昭一起攻打北羌,景湛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他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应了下来。

北羌即将战败的时候一如既往送了和谈书到金陵,可女皇看都没看就直接把和谈书撕毁了。

女皇的作风实在是强硬,北羌人被屠了大半,就像当年他们对别人那样,他们也终于尝到了自己的果。

可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地结束。

文楚在女皇的治理下的确欣欣向荣,可架不住有人想趁机作乱。

刘嘉祯对他哥哥当年的死不进耿耿于怀,还视徐枞阳为眼中钉肉中刺,势必要将徐枞阳彻底除掉才算痛快。

他借姬照的手狠狠刺了女皇一刀,女皇没想到姬照会对她那么狠,甚至连母子情分都愿意彻底舍去。

可到最后姬照只是说:“母皇,当年你也是这样赐死了父君的吧,如今我还给你。”

景湛趁着文楚内乱的时候和单氏你来我往地争斗着。

文楚的江山落进了刘家人的口袋里,姬照很愉快地当着他的傀儡皇帝,并且十分相信他的叔父。

刘嘉祯和女皇不一样,他只知道掠夺和占有,不知道如何维持民生,也从来没有要让百姓过好日子的想法,一时之间文楚也处在了水深火热之中,和当年的大昭不相上下。

文楚民生哀怨,景湛知道他等到了难得的好时机。

之后便是和单氏斗,和刘氏斗,景渣得心应手,各类手段层出不穷,不急不缓。

这是一场数十年的拉锯,以景湛一统天下作为最后的收尾。

长烟看见景湛写下传位诏t书之后光着脚丫走进帝陵时的场景。

那时的景湛要比现在多了许多皱纹,但他的脊背还是挺得很直,看不出丝毫老态。

帝陵内机关重重,不管是暗箭还是毒烟亦或是水银,这里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这些都是景湛这些年亲自设计的,谁走进去都别想出来,他自己也是。

长烟早在许多年前入馆下葬,景湛走到她的棺材钱用衣袖擦了擦难以看见的灰,柔声开口说:“阿烟,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想来陪你了。”

然后景湛自己推开棺材,自己躺了进去。

一代帝王的终点便是在他的爱人身边,哪怕岁月漫长,他也要去追她。

景湛的丧事风光无比,洛阳城里有不少百姓都去送行。

长烟没有出现在灵堂上,她听说景湛命丧黄泉之后便一病不起,恐怕得好好在府中休养一段时日才能下地。

谁都知道长烟和景湛关系不菲,先前她好不容易把景湛这条命捡回来,如今又被单韫彤给拿走了,也不知道长烟会有多气恼,如今病了也没人觉得不对。

至于单韫彤为何要刺杀景湛,旁人最开始还以为这两人有什么情仇,可后来才知道是景湛做的事情影响了单氏的利益,单氏从很多年前就在计划着该如何将那些官家的粮仓变成单氏独有的,景湛一直都在暗中调查,只是他在摸清楚那些粮仓的位置的时候人已经重病不起了,恭帝即将退位,他早已无力回天。

直到长烟救回了他的命,他才报恩似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长烟。

单韫彤死后,单氏的其他人都被抓了个干净,她们极力撇清自己与单韫彤的关系,还说是单韫彤自己鬼迷心窍,和她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看在封赫的面子上,单氏还是被放过了,更何况这里大多都是女眷,能力不俗,长烟有意将她们纳入刺蝶宫。

正事办完了,长烟从书房离开,去到府邸中的某个院子里。

定远侯府被暗杀后那些下人和仆从没了去处,长烟收留了他们———

其实就是换了个地方继续伺候景湛而已。

景湛身死的消息被放出来的那天人就已经到了长烟府上,只是那时长烟还在睡觉,景湛不好过去打扰。

所以当景湛看见长烟醒后还微微带着泪痕的模样,他神色柔软得一塌糊涂,上前问长烟是不是做了噩梦。

长烟愣愣地看着景湛,随后低头看了一眼景湛的鞋子,“那天,你这样光着脚走进去,不冷吗?”

“……”

景湛没想到长烟还能梦见他,又或者说他没能告诉长烟的那些话长烟已经从梦中知晓了。

他低头笑了笑,摇着头说:“不冷,想你的心是暖的。”

长烟上前紧紧抱住了景湛泪眼婆娑地说不出话。

“你真是个混帐东西。”

“又让你伤心难过了,我是混帐。”

“可景湛已经死了,所以我大方一点儿不和他计较。”

“那我替景湛谢谢阿烟。”

景湛简直变成了个软柿子,任由长烟欺负都不还手的。

长烟算是被他哄好了些,她问男人以后有何打算,男人摇着头说:“没什么打算,只想跟在你身边。”

“你……不觉得这样很委屈么?”

景湛倒是笑得很满足,“至少这样,将来不管你是否厌弃我,我都有理由一直缠着你了,不是吗?”

功成身退便是如此,景湛该做的事已经做完,往后余生他只想好好陪着长烟,不要再和她分开。

更何况如果景湛不这样做,难免会让女皇忌惮。

毕竟当初他在见到女皇的时候丝毫没有收敛身上的锋芒,他把刘氏是大祸患的事情毫无保留的对女皇和盘托出,刘氏牵连着姬照,姬照倒下那受益的自然就是长烟。

“你和阿烟感情很好吧?有时候我会觉得她待你比对我这个亲生母亲要更加亲昵。”

“陛下莫怪,长烟离不开我是因为自幼缺爱,陛下和长燎没能给她的她都能从我这里得到,因为我爱她,所以我愿意给她我的所有,陛下会对一个可以为了您女儿放弃一切的人赶尽杀绝吗?”

意思就是他把刘氏拿出来说事完全是一片赤诚,至于女皇信不信是她的事儿,景湛只希望长烟能不被影响。

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刘氏一族被斩首后姬照和他的王妃因为意外双双身死的消息也被传了出来,这种时候长烟若是再和景湛这种大昭旧臣交往过甚显然不好。

所以景湛很久以前就设计了自己的死亡,他不会为了那点儿面子将长烟陷入两难之地。

只是那次长烟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还大张旗鼓地告诉所有人景湛活了下来。

还好景湛留了后手,不管单韫彤回不回洛阳,景湛的死都只会落在单韫彤头上。

长烟明白过来的时候才觉羞恼,她太讨厌景湛什么事儿都不和她说明白,非得她亲自体验一遭又后知后觉的那种感觉了。

景湛知道长烟是什么性子,所以没觉得她生气有什么问题,是他做事的方式太极端,没有让长烟得到应有的安全感。

“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我发誓。”男人信誓旦旦地作出保证,上前与长烟十指相扣,又用指腹轻轻抹去长烟眼角的泪渍。

长烟闷闷地“嗯”了一声:“等洛阳这边的事情结束了,你要和我回金陵吗?”

男人点头,“你在哪儿我就去哪儿。”

一切都在步入正轨,官员和商队以及军队分批北上,逐渐掌管了那些旧势力。

戈慎班师回朝,徐枞阳带回了应德光的尸骨,并且将应德光给他的军符交到了长烟手里。

“老应他……走得没有遗憾。”

北羌战败后应德光的身子就彻底垮了,他好奇戈慎帐中那位从不露面的军师究竟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可他没有派人大张旗鼓地去找,只是悄悄让人带了话。

徐枞阳最后还是去看望了应德光,看见徐枞阳那张脸的时候应德光老泪纵横,“活着,活着就好啊……长烟没有给你丢人,她是个,顶好的孩子,你记得帮我把这个交给她……希望她善待,善待曾在她父亲麾下的这些将士们。”

长烟抹了把泪,仰头对着天空喃喃道:“应伯伯,我会的。”

又是一年冬月夜,长烟已经在计划着回金陵过年的事了。

花毅自请留在洛阳,他知道刺蝶宫必须在这边留人,与其回金陵继续看景湛和长烟在那儿有事没事地缠绵恩爱吵架拌嘴,他还是留在这边比较清静。

“你想好了?以前不是说不想留在这边的吗?”

“我小时候在雍州长大,后来被爹娘拼死拼活带去了文楚,反正……我也想看着故乡越来越好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花毅的理由很充分,长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不过她还是说:“明天给你煮个汤团吧,冬天了也该暖暖。”

“……好。”

离开洛阳那天,封赫和花毅过来送行。

这一别就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封赫笑得有些遗憾,他最早便知道自己和长烟没有可能,却还是想着只要能多看她一眼也好。

花毅倒是摆摆手让长烟赶紧上马车,“有什么吩咐直接给我写信,想我了我回去看你一眼也不是不行。”

长烟指了指花毅开玩笑道:“你最好说话算话。”

徐枞阳在洛阳的这几个月已经看出来这些簇拥在长烟身边的男子都是什么身份,对长烟又有多深的情意了。

他看热闹似地问景湛:“你对阿烟似乎格外放心。”

这会儿景湛正和他坐在马车上慢条斯理地下棋,“都是小孩子,我若是连这点容人的气度都没有和他们又有什么分别,该你了。”

徐枞阳失笑,景湛的稳重的确是独一档,他甚至愿意为了长烟假死,隐姓埋名。

“看来以后你我这棋有得下了。”

姬凛雪还是如长烟徐枞阳离开时那样站在城墙上看着他们凯旋。

她眼底是欣慰的笑。

三人用过晚膳后有乳娘把姬凉抱了过来,长烟看着姬凉乖巧粉嫩的样子,眼眶不自觉就含了泪。

要是柔嘉还在该有多好。

“这孩子爱哭,还喜欢闹腾,冰雪聪明得很,这会儿已经会叫皇祖母了。朕从来没有亲自带过孩子,以后也想试着弥补一下这份遗憾,阿烟,你觉得呢?”

长烟用指节将泪水爽快拭去,“母皇会照顾好阿凉的。”

等姬凉被乳娘带走,姬凛雪带t长烟去了善书房,她让女官取了一道圣旨亲自交到长烟手里,“这是朕能给你的承诺。”

长烟把圣旨打开一看,居然是传位诏书,她皱着眉头看向姬凛雪,姬凛雪对她轻松一笑,“你恨朕,朕知道,朕没有教好姬照,没有抚养过你,不是称职的母亲,但朕想好好对待朕唯一的皇孙女,等将来她长大了,朕还是会把她当成储君来培养。”

“那到时候你给我的这道圣旨,就是对她最好的磨砺。”

姬凛雪没有否认,“江山得有本事的人才能守住,你在洛阳的表现出乎朕的意料,所以从今往后朕准你摄政,你也得常入宫来教养姬凉才是。”

长烟轻笑,看不出是喜还是怒,只道了一声“儿臣领旨。”

回公主府的路上长烟用手指摩挲着那道圣旨,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已经彻底黑了,景湛和府里的人在院子里烤肉。

长烟把圣旨收好后就悄悄跑到了正坐在那儿喝着茶的景湛身后,伸出冰凉的手蒙住他的双眼。

“不准睁眼,猜猜我喂你吃的东西是什么,猜对了有奖励。”

“好。”

景湛包住长烟的手给她取暖,问她这一路冷不冷。

长烟很快往景湛嘴里塞了个东西,景湛仔细品了品,听长烟说不冷之后开口:“是花吗?有些涩。”

“再猜猜。”

景湛摇头说猜不出来,长烟让他睁眼,手里正拿着一枝梅花。

早在景湛从定远侯府搬出来的时候长烟就让人把沁月阁的那株梅花移植到了金陵,这大抵是长烟做过的最耗费人力财力也最奢侈的事情了,可她实在是不想和景湛留下任何遗憾。

景湛神色略显恍惚,似是感动地说不出来话。

长烟把梅花递给了景湛:“现在可以想想我们的以后了吗?”

再擡眼时,景湛眼底已然有了水色。

他起身抱着长烟,将头埋进她的脖颈里,声音嘶哑,有些哽咽地说———

“我们,还会有很多以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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