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药(1/2)
用药
入夜,阿嬗将身子浸入浴桶。
浴桶中是应佚新配的药,替换之前的。走之前,应佚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一定要好好用药。
其实应佚自己也知道,这些药,对这些鬼魇,并不会有什么效用。
鬼魇缠身,神结弱化。
神结是为上神的凭证。若神结消失,她便要没入混沌……
氤氲漫漫,遮绕着阿嬗,也遮绕了阿嬗的视线。
“试试吧。就当,是为了尉迟皞。”
这是应佚临走时撂下的话。阿嬗知道,应佚是一点诱劝的话都憋不出了,才会拿尉迟皞说事。
阿嬗顺着浴桶,缓缓地,滑落了下去。
——没用的……
——……不过是……胆敢……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经过阿嬗的屋子时,尉迟皞听到里面一声异动。
他敲了敲房门,没能等到阿嬗的回应。
尉迟皞觉得心里一阵不安,便推门闯了进去,发现阿嬗躺在地板上。
屋内弥漫着药味,是从浴桶里传出来的。阿嬗刚沐浴完,穿得单薄。
往常,阿嬗和尉迟皞沐浴都在露天池子。今日阿嬗却搬了个浴桶到屋里,还散着药味……反常,不安,疑惧张惶惊怵……
“阿嬗……阿嬗……阿嬗你、你是害了什么病吗?”
阿嬗在尉迟皞的怀里……这便是暖意了……
阿嬗回了回气力,轻声道:“我没事,别怕。应佚的药,有助眠的效用。我泡得久了,困意深些罢了。”
尉迟皞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我以为、以为你……”
尉迟皞是以为阿嬗要死了……奇怪啊,真是奇怪……阿嬗是古神,寿数无疆,命远比自己的长,也许自己老了没了,阿嬗还是这副模样好多年……
别想了,别再想了……这猝然的念头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丝毫不客气。
“我以为,你要不见了……”
身上的力道紧了紧,阿嬗的气力再缓了缓。
“别怕,若我身死,应佚会接替山神之位。他常与你们在一处,会做得比我好。”
“我不要应佚做山神!阿嬗你别说这些话,你不会有事的。应佚不是说自己擅长医术吗?他会把你治好的!”
“好,我不说了,你别怕。”
尉迟皞的脸埋在阿嬗怀里,身子不住地发着颤。他嗅着,试图在药味下寻到阿嬗的气味。
阿嬗擡了擡手,覆在尉迟皞的后背,试着安抚他。
“皞,我想睡了……”
尉迟皞握住了阿嬗要落下去的手。他张了张嘴,想应声“好”,可阿嬗已经睡去。
他只得闭了嘴,将阿嬗安置在床上,而后趴在床沿,就这么守着她。
直到尉迟皞睡着了,他才发觉自己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自己身处姜午山门前。周遭很黑,大抵是深夜。
梦中滞重,似是有无数的手,扼住了他的脖颈和手脚,动弹不得,叫喊不得,喘气也不得。
尉迟皞不知自己为何会身处在那里。他面向着山门,似乎是要回山里去。他望着山门后的姜午,可自己的眼睛好像也被遮住了,除了黢黑还是黢黑,什么都看不见。
尉迟皞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
他这才又发觉,梦中的自己或是还没成年。
不安疑惧张惶惊怵……这些情绪轻易地就裹挟了他……
直到他看到山门后的石阶上,有一袭红衣缓缓走了下来。
盖着盖头的……不,是红绸,隐隐的,长长的,拖在台阶上,在黢黑的夜里,铺染了好长一段路。
疼……那些手扼在了他身上的每一寸,无一不在拉扯着,要将他撕扯开。
他咬咬牙,他重新擡去头,他见红衣仍是缓缓地走着,直到他身前,才停了下来。
四下起了光,亮在这无尽的黢黑之间……又好像有火,暖在他的周身……
还是疼……脖颈被扼得更紧了,是终于为他选定了一个死法。
可他没有死……也许是没来得及,也许是那些光还是火的,总之他眼见着自己的手掀起了那条红绸。
红绸下是清冷的脸,眸子似深潭,平静无波澜。只是在看向自己时,似又有星点波光涟漪。
她的手勾住自己的脖子,在自己靠近她仰起的脸时,脖子上被扼住的感觉也没了。
冷的……尉迟皞想,大抵是晚间的山风吹冷的罢……
这次,也会忘记她吗……
等阿嬗醒来的时候,尉迟皞已在床沿趴了一夜。
一只手被尉迟皞紧紧握着。尉迟皞的手很大,比自己的要大出许多。尉迟皞的手心是炙热的,好似要化在一起。
阿嬗看着他熟睡的模样,摹起了他的棱角。
微光透进,四下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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