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叁（1/2）

肆拾叁

柳闲亭与冯栖寒向曲修筠辞行后,曲察便亲自引领着二人往府外走，一路上三人皆是沉默不语，默契地闭口不提入府时曲察的请求。

然而,曲察在曲修筠房门口说的那些话,就像是一块巨石落在胸口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蓦地，柳闲亭又想起了他短暂的上辈子，当他第一次晕倒后坐在轮椅上，得知自己患有先天性心悸症,亦是哭的歇斯底里地询问院长。

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要让他经历这些？为什么连亲生父母也要狠心地抛弃他？

那时，院长是如何搂着他轻声安慰的,他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有一道苍老慈爱的声音在他耳畔一遍遍地说，

“孩子别难过，我们虽然无法选择，可是我们可以选择未来,不要为了外界惩罚自己。”

眼见曲府大门越来越近，柳闲亭倏地停了下来,只见他握紧冯栖寒的手对曲察道，“曲管家，我能看看曲少爷的腿吗？”

曲察闻言瞳孔瞬间收缩了下,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以及一丝丝小心翼翼的希冀。

“我不能保证一定会治好，但是只要有一丝的希望我都不会放弃。”柳闲亭不清楚曲修筠的腿到底严重到何种地步,但他会尽可能地去寻找那一线转圜的机会。

无论是疾病、还是被亲生父母放弃,这些都不该像梦魇一样纠缠着他们、一生不得安宁。

曲察熬了这么多年心里很清楚柳闲亭话里的意思，然而非亲非故却还能做到如此地步,他除了敬佩就只有发自肺腑的感激，即便他每天与各种人打交道，亦说不出冠冕堂皇的客套话来。

只见他擡起双手置于胸前抱成拳状，对着柳闲亭深深地作了个揖，“在下曲察，多谢柳公子大恩。”

短短的一句谢言，藏着数不尽、道不清的心酸与哽咽。

三人甫一回到禾竹苑，便看见曲修筠坐在轮椅上扬起脑袋，目光痴痴地望着对面屋檐上的麻雀，只是那双杏核般的眸子里空洞又麻木。

这副景象无疑又一次刺痛了曲察的双眼。

柳闲亭牵起冯栖寒的手站在远处，静静地等着曲察与曲修筠做思想工作。

对于那些早就被大夫宣判死刑的人而言，好不容易在无数个日夜说服自己接受现状，现在又要被一个十分渺茫的希望打破宁静，无疑是将深埋在平整下的腐烂创口、再一次血/淋/淋地刨开于人前。

因此，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勇气选择相信自己还能重获新生。

“夫君，你为什么要帮曲少爷？”冯栖寒嘴上说着话，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瞧着屋檐下的曲修筠，他从来不知道病秧子夫君竟然这般的善良、且热心肠。

柳闲亭闻言下意识望了过去，只见后者冷着脸眼里情绪疯狂翻涌，忽然就心领神会了。

他的漂亮夫郎吃醋了！

柳闲亭为他的这番猜测感到愉悦，嘴角无意识地上扬了几分，他轻启薄唇不答反问道，“不如小七猜猜看，为夫为何要帮曲少爷？”

冯栖寒闻言立刻扭头看了过来，于是一双不平静的眸子、撞进了另外一双满载戏谑的眸子里。

顷刻间，他便明白过来柳闲亭又想故意作弄他，而他的小小心思亦被这人看的清清楚楚。

蓦地，他莫名有种做坏事被人抓住的羞窘，可骨子里的那份蠢动又不愿轻易败下阵来，于是他视线轻轻一瞥，见院子里头并无人注意过来，便大着胆子凑到柳闲亭的耳根低声道，

“夫君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你要是敢看上别人，我就让你这辈子都只能做轮椅！”

柳闲亭闻言忽地瞳孔一缩、心脏漏跳一拍，随即又像是失重般狠狠地摔在胸腔上，砰砰乱跳的有些快。

他敛下眼睑盯着近在咫尺的两片红唇，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两下，若不是时机不对、地方不对，他真的要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双儿狠狠地收拾一顿。

连威胁人都跟带了钩子似的，这他、妈的到底都是跟谁学的？

柳闲亭不由得闭了闭眼，心绪翻涌迟迟不能平静，他觉得自己等不及回家再收拾冯栖寒，可他又不愿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身旁的妖精。

因此，他决定施以小惩、收些利息。

只见他快速地朝着曲察那边瞥了一眼，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便将视线重新落在冯栖寒的朱砂痣上，然后倾身凑到后者的耳边压着嗓音道，

“明知道我最喜欢你这样霸道，你是不是故意勾、引我？”

话毕，就见他张嘴含住右耳上的朱砂痣，甚至探出一抹舌尖顶了下细小的耳洞。

冯栖寒的身子蓦地一抖，下意识擡起右手捂住耳朵，一双桃花眼瞪得又大又圆，满是不可思议地望着柳闲亭，好似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就连眼尾也染上了红晕。

他张了张嘴像是瞬间失语了般，又惊又羞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眼见曲察渐渐地朝着他们走过来，躁动的心脏亦跳的越来越快，无端生出几分心虚与羞耻。

“看你还敢不敢在外面勾我！”柳闲亭压着嗓音故意恐吓道，眼见冯栖寒羞臊的恨不能挖着地缝钻进去，嘴角的笑意无意识又上扬了几分。

随即擡脚上前一步，将冯栖寒彻底挡在身后，开口问走到跟前的曲察，“曲少爷是如何说的？”

此时，曲察的所有心思尽数扑在曲修筠的身上，丝毫没发现对面两人粉红暧昧的气氛，只是自顾自地擡手迎着二人往屋里走，“少爷他已经同意了，日后便有劳柳公子多费心思。”

柳闲亭握了握冯栖寒藏在袖子底下的手，面上却一本正经地望着前方回道，“曲管家客气，一切还是要看过曲少爷的腿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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