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和守护（2/2）

这次秦正然真正体会到了谢明远的手段，饶是他早有预期，可也未曾料到谢明远已经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开普勒星系一整个星系的人，都要成为他这场政治大秀的牺牲品。

只有孔净颜，是谢明远没预料到的唯一变数，这也是为什么在黑天鹅星系那天，谢明远会和秦正然说“出乎他的意料”。

如今的谢明远，已经成长为一个披着人类皮囊的利益机器，政务大厦和军部马上就要落入到他的手上。

不，秦正然让自己努力镇定下来，不能就这样放弃。

孔净颜已经不在了，但开普勒星系的人还有很大可能存活下来。

老许是天才科学家，他有着一套能计算虫洞的算法，或许那个巨大的虫洞，他很快就能解出来，到时候，开普勒星系的那些人，还有那些孔净颜辛苦培养起来的人，都有机会活着出来。

如果谢明远知道这些人还活着，如果这些人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准备占领开普勒星系的联盟军队……

不能放弃。

秦正然对自己说。

孔净颜为了保护开普勒星系的人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他又有什么资格放弃？！

更何况……

“谢谢你，阿良，”秦正然哑声说道，“但是我得尽快想办法回到首都星。”

“为什么？”顾良看着他，“谢明远的野心很大，他对你或许有几分感情，但更多的，大概是想让你在军部做他的傀儡，我不相信你是愿意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势回去。”

“开普勒星系的人，或许还没有死，”秦正然低声说道，“现在那里是联盟、是谢明远重点关注的重点区域，我没办法去探查情况。但是在中央星，我有办法给他们送消息过去。如果他们从虫洞中出来……我不能让他们被谢明远蒙骗。”

首都星的科学院，云成星博士一直和开普勒星系保持着联系，也在一直暗中保护着周信。

周信能有在联盟来去自如的本事，有很大可能是老许当年给他做过一些假的身份，以及云成星的接应。

孔净颜的机甲和他本人在开普勒星系自爆，已经暴露了孔净颜不在首都星，那么周信假扮孔净颜的事自然也暴露了出来。

周信还能给他发消息，显然是暂时找到了庇护的地点，在首都星上，他能选择的就只有云成星了。

可云成星生病住院，情况未知，但他也是秦正然目前能想到的唯一选择。

“不止这样吧，”顾良说道，他的目光平淡，“那个假扮孔净颜的人，是开普勒星系的人？”

秦正然点头。

“他是你的什么人？”

顾良的声音一直没有什么起伏，就连问话都是平铺直叙。

可就这么一句话，突然让秦正然觉得眼睛酸涩。

为了开普勒星系、为了不让孔净颜失望。

为了人类的未来。

但真的只有这些吗？

只有这些大义的信念不藏一丝私心吗？

顾良平静的问话像一把利刃，撕开了他的遮羞布，露出了他拼命想要捂住的东西。

秦正然想起了宁淮。

明知这个世界有着诸多不公，有着阴湿和肮脏，但他仍然愿意为了保护这个世界献出生命。

因为这个世界不止有带给他伤害的人，还有带给他温暖的人。

还有他喜欢的人。

想要保护这个世界，想要保护喜欢的人。

就像宁淮喜欢黎慧那样。

“啪嗒”一声。

秦正然笑了出来，可眼泪从他的眼角大颗大颗地淌出，沿着下颌线滑落在桌子上，成为一个潮湿的印记。

“是我喜欢的人，”秦正然对顾良说，声音喑哑哽咽，“他叫周信，是开普勒星系的黑刃，也是我喜欢的人。”

他终于说出来了，秦正然想，可周信，不知道还能不能听到。

此时此刻，秦正然终于理解了黎慧的遗憾。

为什么要较劲呢？

为什么要顾虑这顾虑那呢？

人生太短，时间太长，意外太多，谁都不能确定谁先走。

所以，又为什么要考虑谁先说了喜欢，谁先起身离开，谁会成为剩下的那个人呢？

后悔泛滥开来，连日来的斑驳情绪瞬间反扑，秦正然忍不住痛苦起来，他埋首在桌上，肩膀耸动，顾良安静地看着他，缓缓伸出手，在即将触碰到他的肩头时一顿，又缓缓地收了回去。

“等完全摸清楚状况，”他说，“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回首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