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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已矣(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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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已矣

梅映雪被柳溪亭紧紧抱着,心情错杂。

平素严酷狠辣的人,临阵杀敌,血溅到身上眼睛都不眨,怎么会被她吓到?

这话说的未免夸张。

可是他的动作和语气又不像伪装的,真的很不像正常时的柳溪亭。

“你……”梅映雪犹豫道,“你是睡懵了?我……怎么会差点吓死你?”她其实很想问,他是不是中邪了?

柳溪亭看到血迹的第一反应,是害怕她身上有伤一直瞒着,把她自己拖垮。

他知道她并不是外表看到这般软弱,倔起来很让他头疼,若是把她逼到绝处,她真的敢豁出性命。

昨晚她咬伤嘴唇,柳溪亭就曾担心她咬舌自尽。

他好不容易入了眼,放在心上的人,当然盼着她能长长久久的陪在他身边。

只要她能好好的,他还有什么求的?

守得云开见月明,只要真心实意的对她,相信总能让她心悦自己。

柳溪亭想想,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动辄被她牵引情绪,全然不见平日里的稳妥,难怪她问自己是不是睡懵了。

松开她,柳溪亭埋怨地笑了下,“是你路数太多,我招架不过来。”

还怪上她了?梅映雪无奈地瞪他一眼,“你不是懂得很多么?怎么这个时候犯傻。”

“我又不是百晓生,怎么可能什么都懂?再说也没人教我这个呀!”他不好意思地起身下床,“我去帮你拿身干净衣服,再去找杨嬷嬷。”

梅映雪抱着衣服去耳房清理,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发现柳溪亭已经换好衣服,正在换新被褥。

整理床铺像模像样,手脚麻利,一看就是久干练出来的。

柳溪亭扫了她一眼,“你站在那里发什么呆?”

梅映雪发现了新鲜事,“你竟然会自己动手做这些事?”

他在外边有一群兄弟供他驱使,家宅里也有女使侍奉,怎么看都不像会自己动手做这些的人。

柳溪亭摆好一双枕头,淡然的语气道:“我会做这些,很稀奇么?你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我又不是纨绔子弟出身。”

“打小跟着师父在外漂泊,风餐露宿,什么都要自己做。后来被拐子带走,更要干活,不然不仅没饭吃,还要挨打。”

“你被拐子带走?”梅映雪讶然地看着他。

柳溪亭坐在床边,擡手在自己后脑勺上摸索着寻找,“当时被打晕带走的,这里被打破了,留下疤痕都没长出头发来。不过不太明显,要仔细摸才能发现,你可以看一看。”

梅映雪走到他身边,手指分开他的头发,朝他指的位置看,发间果真藏着一小块凸起的疤痕。

“拐子不都是拿着好吃的或者好玩的,把小孩子哄骗走么?你遇到的竟然动手打晕,也不怕把你打坏了,卖不出去?”

梅映雪幼时顽皮,家里人怕她独自跑出去,常吓唬她说,街上有拐子。单挑落单的娃娃,拿糖果或者玩具哄到无人处,麻袋一套就卖到很远的地方去,再想回来就不能够了。

柳溪亭瞥她一眼,“你这种生的好看的,多半是被卖去当童养媳,当然要拿好吃的、好玩的骗走,打坏了就破了卖相。男孩子谁会在意这个?一般都是卖去给人做牛做马的,能干活就行。”

他明明生的剑眉长目,皎如玉树,幼年一定也是个很好看看娃娃。

不过,他唇边有调侃的笑意未散,梅映雪想了想,不太相信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遇到过拐子?”

“这还能有假?”柳溪亭拉她在身边坐下,掀起衣服让她看后背上的鞭伤,“你瞧,这些都是小时候被坏人毒打留下的。我那时也就六、七岁,恩师带着我云游到京西南路一带。”

“模糊记着,恩师出门去了,我在屋子里等不来,肚子又饿就出门找他。在路上碰到了拐子,开始也想哄我,说带我去吃东西,我不肯,他就上来抓我。我吓得转身就跑,被他从后边赶上来,一棍子砸在头上,打晕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和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一块被装上车拉着出城。也不知是到了哪里,趁着拐子没留神,我逃出去。印象里又累又饿,跑进寺庙里偷供品吃,结果又被人抓住了,这回不是拐子,而是一群跑江湖的恶棍。”

“江湖恶棍?”这个称呼,梅映雪听着新鲜,“他们是做什么的?”

“他们抓了不少流浪的孩子,教他们坑、蒙、拐、骗、偷的本事,然后放他们出去弄值钱的东西,晚上再回到聚集的地方。谁弄到的最多,就奖励一只鸡腿,如果空手回的,不仅没有饭吃,还会挨一顿毒打。”

“啊?”梅映雪愕然,“当真是恶棍,竟然逼着小孩子们做恶,他们也太坏了!你们后来是怎么逃掉的?”

柳溪亭叹了口气,眼前依稀浮现曾经的苦难,“哪里逃得掉?我师父教了我六、七年道理,我知道他们在做坏事,当然不肯。但是跑又跑不掉,他们派人在出城的地方蹲守,只要逃跑被抓住,带回来必定要打——而且要当着所有孩子的面狠狠打,杀鸡儆猴,叫大家都不敢生出逃跑的心思。”

梅映雪听着揪心,蹙眉问道:“那后来呢?”

柳溪亭怅然一笑,“后来谁还敢想逃跑的事?被他们打伤了,根本不给治,全靠命硬熬下来,稍有好转,可以下床,就要出去行窃,不然还要挨打——如此就没人敢逃了。”

“他们在一个地方作案数日就换下一个城镇,待久了容易被官府盯上。若是有孩子失手被发现,他们也会立刻带着其他孩子逃走,免得被牵连抓住。”

“他们转换地方的时候,就把我们塞进猪笼,吃、喝、睡都在里边,所以路上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弄进城,他们的人又会守住出入口,我们除了听话,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梅映雪听的眼泛泪光,忍不住追问,“失手被发现的孩子会怎么样?”

柳溪亭摇摇头,默然片刻,语气沉闷道:“谁知道呢!也许侥幸被放了,也许被送官法办,还有可能被失主狠打,身上本来都带着伤……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梅映雪又看向他腰背上狭长的鞭痕,纵横交错,有些还是伤痕叠着伤痕,也不知他那时到底吃过多少苦。

“我九岁那年,有一天高热不退,还被他们撵去一位员外家偷东西,结果人家雇了厉害镖师护院。我当场被人拿获,那群恶棍立刻丢下我逃了。”

“我被人吊在院子里的阴冷风口处,还扒掉了我的上衣,说要把我冻死。我只记得很害怕,昏昏沉沉一直在哭。”

梅映雪心有不忍,转过脸去拭泪的时候,听到他咬着牙说道:“那时候,我就存着一个念想,若是能活下来,一定努力要出人头地,做个人上人!不爬到高处,只会被随意践踏!”

“后来能活命,是因为主家的孩子摔伤了,他们担心我死在他们家里,会损了他们家的阴德。当时我只剩下一口气,被丢在街边等死。是一位走镖的镖师路过,救了我。他看我可怜,把我带回镖局,还请郎中治好我的伤病。”

“他真的是个大好人,不仅收留我,还破例收我为徒,教我功夫。”柳溪亭在短暂的笑容后,轻叹一声,摇摇头,“可惜好人不长寿,我在镖局留了两年,那位镖头走镖时突发疾病过世,家产被族人夺去,并且把不相干的人赶出镖局——我又成了乞丐。”

“我心里一直惦记收养我的恩师,隐约记着他说,有个同门在东京清虚观做观主,我打算碰一碰运气。在街头流落了一年多,还真的找到了,并且和恩师重逢。”

他擡手遮住眼睛,挡掉泪意。

梅映雪也由衷地替他松了一口气,“苦尽甘来,你和你的恩师当真有缘,还能找到彼此!”

柳溪亭缓了缓,点点头道:“也是上天垂怜,偏偏我忘记了很多事,却还记得东京的清虚观。而我恩师在外云游数年,一直也在寻我,可惜常年风餐雨宿,以致身体不好,到老才寻到同门这,想在这里熬到羽化那日。”

“可恨我们相聚的时日也没有太久。我那日是不想干活,溜出去偷懒,才逃过一劫的,不然我也活不成。”

梅映雪记的,清虚观一夕覆灭是因为人祸,至于凶手,是朝堂上有权有势的人。

这件事关系到他的安危,她便没有再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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