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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花一日(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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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花一日(7)

烛焰跳跃颤动,在他的面上留下忽明忽暗的光斑。昨日燃过的沉水香仍旧残留着,香气本已淡去,不知为何此刻又愈发浓郁起来,包裹着郁微混沌的思绪。

她问过拂雪,在醉酒的那夜究竟谁来过。拂雪当时的态度便奇怪,她忙于查案没放在心上,殊不知藏着这样一件事。

“我并不知……”

郁微想不起那吻,无论如何也不记得有过这样一件事。可她知道,这绝不是江砚行随口编来的虚言。

他这样的人,动辄就是规矩体统,圣贤之道,连句玩笑话都吝啬。既说了,便是确有其事。

她恍惚又想起在曲平的那一年,萧瑟的秋风里,竹叶纷然而落,她头一回见江砚行身侧有了佳人,两人在亭榭下并肩而立,不知在闲聊什么。

叶梧说,那是江砚行的表妹,才从闵州接来,江奉理有意撺掇二人的亲事。

阿微猛然擡头:“什么亲事?”

叶梧把手臂轻轻搭在阿微一侧的肩上,笑道:“公子过了年就及冠了,合该议亲娶妻。咱们这位表小姐在闵州可是出了名的有才气,我看着实在般配。”

般配……

阿微看过去,果真是一对璧人。

她又问:“公子怎么说?”

叶梧道:“公子不知道啊,这种撮合之事自然得瞒着他。不然以他的性子,半句话说不到就把人晾着了。如此就刚好,天长日久地待着,生了情分就办喜事。”

江砚行和府中暂住的表妹,人人都称赞看好,都如叶梧这般高兴。阿微也是高兴的,因为表小姐待人亲和,是那样好。

可她笑不出来。

她自己也不知为何。

晚饭是叶梧送来的,他说江砚行与表小姐被齐如絮叫去一同用饭了。

那股郁结说不清道不明地上下回荡着,最后她搁筷没碰饭菜,只说没有胃口,早早地回房了。

深夜,院中倏然闯进一丝风灯的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洒进床榻边缘。

江砚行叩门:“阿微,开门。”

“我已睡下了。”

江砚行似是叹息一声:“你没有。”

两人朝夕相处这么久,她是什么性子,江砚行了如指掌。那时的阿微就是一张透光的薄纸,是阴是晴,都能被他知道。

她裹着绒毯赤着足来开了门。

江砚行径直进房中来,把温热的汤盅饭菜从红木食盒中取出摆开,眼皮也不擡:“地上凉,把鞋穿好。”

这人后背生了眼不成?

阿微扭捏地道了句“哦。”

她解释:“我不是不吃饭,是真的没有胃口。你不必再送来的。”

江砚行把汤碗推给她:“我亲自做的,你不尝尝就说没胃口?”

亲自……

他被齐如絮叫去说话便一直说到了夜深,本该早些歇下,竟还知道她没吃饭,亲自下厨去做吗?或许是给表妹做的,顺道匀了一份带来。

她随口问:“表小姐吃过了吗?”

江砚行答:“我不知。”

她小口地喝着汤,又问:“你们不是一同用的饭吗?怎会不知?”

“我和她不会成亲。”

呛了一口汤,阿微低头咳着,整张脸被呛得发红,找补解释道:“我没问你这个。”

她问的是饭,这人分明听清了,却还是答非所问。

“原认为表妹是亲人,这才走得近些。家中人若是有撮合之意,便不好再来往过近,一同夜间用饭也不太合适了。”

他答得实在死板又认真,却让阿微轻轻扬了唇角。

她咳一声,问:“那你为何还深夜给我送饭?”

江砚行道:“我没吃,都是你在吃,不算一同用饭。”

阿微:“……”

这都是些什么歪理?

她低头吃饭,却听江砚行轻声问:“你何时及笄?”

她答:“还有两三月吧?其实如今的生辰,是按当年阿婆捡到我那日算的。我的年纪应当比说的要大上几月,或许,已经十五岁了。你看呀,夫人跟前的芳云十七岁了,我与她一般高呢!”

听她这洋洋得意的话,江砚行失笑:“你分明比她矮一点,你才到我这里。”

他擡手比划了一个位置。

她恼了:“瞎说,哪有那么低!”

她拽着他一同起身,哄笑间不慎绊了一下,就这般跌进了他宽阔的怀里。

江砚行扶着她的肩,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鼻尖,如火焰般灼烫。

她擡眼,看到他的眼睫。

一瞬的失语之后,阿微后知后觉缓慢地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我吃好了,你还是,还是回去吧。”

江砚行似乎也怔住,一时局促起来,收回了手,顺着她的话说:“好。”

当夜她做了梦。

梦中她正站在校场之中练习射箭。弯弓搭箭,却始终无法瞄准,总会偏离靶子。

正气恼打算放弃时,江砚行却在她身后。为教她射箭,一如往常一样,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拢在了怀间。

可这一回,她却觉得,这样的姿势实在太像耳鬓厮磨。

梦中的她微微侧过脸去看他,那双在刺风山中初见时便觉得甚是好看的眸子,此刻也看向了她。

利箭离弦。

她踮着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干烈的秋风,拂动的发丝交织纠缠,分不清彼此,只剩最初懵懂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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