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鸣玉(10)(1/2)
金戈鸣玉(10)
汜河畔的秋风正盛,江奉理却如听不到一般,耳中一阵嗡鸣,浑身的力气都被叶梧这番话给抽干了。
若说不难受,是假的。
江砚行也是他的骨肉,生成这副端方如玉的模样,在京有那样好的名声。
可他太喜欢长子,也太过于想念长子,以至于每回见着江砚行时,都忍不住地在心中比较。
比之江许淮的刚勇果决和意气轩昂,江砚行没有那般要吞噬一切的壮志凌云,反而沉静得像是寒冬中结了冰的汜河水。
比较到最后,江砚行待家中人的疏离,便成了他隐藏于心的介怀和不满。
当人称赞江砚行时,他总是付之一叹,说还是不如昔日的江许淮。
江奉理出神之际,叶梧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军帐中时,叶梧刚挑开帘布,便看到正在烛光之下,正在给自己的手臂止血的江砚行。
他两步走了过去,半蹲在江砚行的跟前,接过了棉布,仔仔细细地替他包扎着。
江砚行整个人卸了力一般后仰在椅背上,道:“待会儿,我会拟一封书信,你替我差人送往京中。”
即便江砚行不说,叶梧也明白他此言何意。
叶梧缠完最后一圈,道:“将军的确做得不对,公子不要往心中去。只是……”
江砚行的手背搭在眼上,遮住了晃动的烛光,轻声问:“只是什么?”
包扎完后,叶梧道:“只是战事正紧急的时候,公子不要因为这些事分了心,也不要动怒。毕竟最要紧的事是养好伤病。”
江砚行没睁开眼睛,但唇边牵动一抹不怎么明显的笑意,不轻不重地拍了他的肩,道:“知道了。”
这笑是不愿叶梧担心而故意为之t,他此刻并不愿说话。
叶梧心领神会,也不再扰他歇息,转身便出去了。
实在是太过于疲倦,江砚行才停笔,便在案前睡了过去。指节一松,一枚玉珠顺着手指滚落下去,不知踪迹了。
半梦半醒间,帘帐被一阵风吹透,四周好似被冷水浸泡,又如身着单衣在刺风山中走过。
梦中依旧是在军帐之中。
不过是六年前。
帐中的几个副将正在议事,为着一件小事吵得无休止。几乎耗了一整日,到日暮时才勉强议定。
待人都走后,江砚行才终有了些许休息的空隙。
连杯茶还没吃上,女医红盈匆匆赶来,说一直让她照料的那个小姑娘趁着守备薄弱之际偷跑了。
曲平军中都是行军打仗的男人,不怎么会细心照顾小姑娘。所以江砚行特意让军中的女医官红盈代为照拂阿微。可这个阿微竟然又跑了。
江砚行攥紧了杯盏,蹙眉问:“眼下还没到曲平,仍在姜关之外。她一个人,能去何处?”
红盈摇头:“红盈不知。她伤得很重,方才去给她换药时,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阿微刚被江砚行带到曲平军中时,谁的问话都不答,连红盈想给她换药,都需要耐下心来慢慢哄。每回送来的饭食,十有八九也不会碰。
眼看着她一点点瘦下来,红盈总想着等到了曲平,放她离开就好了。谁知这下倒好,连个人影都找不着了。
“想来是这段时日在姜关以外耽搁的时日久了,她心急,也害怕。”
红盈说话的时候,江砚行一直没应声。
她分明答应过,会跟他一同回去。想来是太过于畏惧他,顺口答应的。
江砚行并未觉得不妥,左右是萍水相逢,不辞而别也没什么不好。如今解了危困,她不愿在军中之地久留也是常理。此处距曲平也不算远了,以她的能耐,独自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江砚行才低头翻了一页经卷,清清冷冷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往后的时日,他一直在军中忙碌,日子就这般匆匆流淌而过,他几乎没再想起曾经遇到过的阿微。
直到半个月后,他与军中人商议出了严密的计划,决议领一支军队再入刺风山,救回那些被掳去的百姓。
依旧是山中暴雪。
鹅羽般的雪片漫天纷飞而落,浓云遮天蔽日一般笼罩远山迤逦的轮廓。鹰唳声划破晦暗的苍穹,化作更猛烈的狂风。
在山中摸索青烈部驻扎的位置并不容易,江砚行那日是误打误撞碰到的,隐约只记得沿着汜河往最深处走,大约一两个时辰,在山谷的分叉口处往浅水的方向去,在悬崖之下,便是青烈部驻扎休息之地。
只不过山路过于复杂,沿途的马蹄印都被大雪覆盖,根本辨别不清方向。山谷众多,汜河也不止一个分岔。
想要一举找到位置,仍旧十分艰难。
暴雪之中,远处似乎有个人影。
这等恶劣的境遇之中,绝不可能是等闲的猎户。
副将挽弓便瞄准了此人。
而江砚行在瞧清楚那人身上所穿之衣后,慌忙制止了副将。
阿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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