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台逢春(8)(1/2)
雀台逢春(8)
“你这种人,一律得死罪。”
郁微掀开床帐,够到案边那一碗由烫转温的姜糖水,慢慢地饮着。
此时她才注意到,以及身上穿着的是江砚行的雪白寝衣,也不合身,松松垮垮地裹在肩上。而自己来时的衣裙,竟不知何处去了。
她又唤:“我衣裳呢?”
江砚行笑着:“拿去洗了。不过,晾干也不太能穿了。”
话说一半,但郁微却清楚,昨夜匆促之间,衣裳似乎是被扯坏了。当时暗香浮动,缱绻旖旎,谁也没顾上一件衣衫。
清晨时她本已睡醒,一室残香冷烛,她翻身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入了怀。
儿女情长不可沉溺,如今她却险些将清醒溺死在了其中。神思混沌的长夜,她艰难寻回一丝神智,想起,她来江府只是为解误会,究竟是怎么到榻上来的……
“你醒了?”
他贴着她的面颊说话,郁微的耳根却无端蔓延起一丝的红。他修长的指节抚着她的眼尾,又逐渐往下滑去,郁微轻拦:“天都亮了。”
“还早……”
一句还早,便到了正午。
此时看他若无其事地洗了手,用帕子擦净水渍,这副从容不迫却着实让人来气。
江砚行将帕子扔回原处,走近前,将她手中那碗姜糖水接过来,道:“都凉了,起来一会儿饮热的。”
他一只手轻轻地按着她的脖颈,又松缓又解乏。边按边问:“为何是死罪?”
郁微任由他按着,道:“我本有要事,不能留宿,你却将我留至这个时辰,敢说不是居心叵测?”
江砚行道:“不愿你走。”
竹叶翠绿,被风压弯了竹枝,一下一下地扫过窗棱,发出沙沙的声响。明亮的日光从绿叶之隙流入,落在他的发顶,溅起一片流光。
肩膀被他按得舒服又解乏,郁微的气也消了,擡手拨弄着他的发,顺势勾了勾他的下巴,道:“里衣是你故意扯坏的,外衫是你故意拿去洗的。江砚行,你的那点心计全用在我身上,是否屈才了?”
“是吗?”
江砚行被她抚得痒,笑着往后避开,掌心拢住她的指尖,“那殿下喜欢吗?”
“不喜欢。”
“是吗,那……”
“江砚行,不许说了。”
江砚行亲在她的耳边,闷声笑了,然后转身出门将午膳端了进来,一一摆开。
江砚行取了件干净的外衫抖开之后裹在她的肩上,“日光虽盛,却也寒凉,多穿些再起身。”
“鱼脍是新来的厨娘做的,味道还成。汤羹是我方才去煮的,你不喜欢旁人做的汤。”
江砚行一样样地盛出,摆到郁微的跟前去,忽然想起什么,又从食盒中取了两碟什么,道,“还有这个,你喜欢的蜜煎和桂花糖糕。”
郁微的确喜欢他做的汤羹。
她甚至想过,若江砚行做不成帝师,倒是可以做一个厨子,整日摆弄些新鲜花样的菜肴。凭他这一张好皮囊和厨艺,若是开间食肆,想来也能座无虚席。
“不动筷,在想什么?”
江砚行看她走神,发问。
郁微才不说,笑着就去饮汤。
挪走汤,江砚行威胁:“不说的话,下回我就不煮汤了,你可就没得吃了。”
不给饮汤,郁微便去拿桂花糖糕。
江砚行又来拦,动作却没她迅速,她飞快地咬了一口,得意地看着他。
谁知江砚行出其不意地低头,咬去了她剩下的那半块糖糕。
他颔首:“嗯,这个也还成。”
“江砚行!”
江砚行有样学样,学着她动怒的腔调:“阿微——”
两人正闹着,门外却传来了叩门声。
叶梧说公主府那边传了话来,说杨荣在府中候了郁微许久,有事要详谈。
郁微的语气严肃起来:“知道了,告诉他们,我待会儿就回了。”
叶梧出去回话了,郁微看向江砚行,却见方才此人还如沐春风,此刻神情却再度冷了下来。
尽管郁微的衣衫都拿去洗了,但他也备了一身新的。虽说尺寸不大合身,总归是女衣,不会让人看出异样。
他取了衣物为她换上。
看出他不大高兴,郁微也明白缘由,大概是没能与她好好用一次午膳。
分明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可郁微却能轻易捕捉他的情绪,换言之,江砚行在她跟前向来坦诚。
系好衣带,江砚行才擡眼看她:“本想用膳时再与你说的,方才有人传信于我,说文珈在诏狱招供之后自尽了。”
郁微的动作一时僵住。
文珈助永王做下这么多事,本就死罪难逃。但处死是一回事,自尽却是另一回事。
江砚行看出了她的心思,问:“自作孽,不可活。难不成你还可怜他?”
郁微摇头,道:“是文芷可怜。”
“怎么说?”
昨日因为撞见郁微送走文芷,江砚行还险些被怀疑别有用心。可话已说开,两人之间便没什么芥蒂了,自然问得。
郁微道:“她年少时与文珈走散,文珈在郁岑处得了官职,这才尽力将文芷寻回。她才十几岁便被郁岑占为妾室。去岁文芷生了一个女儿,没满月便夭折了。因为是女儿,郁岑甚至从未去看过一眼。她终能逃脱,兄长却为了隐瞒她的存在而自尽。郁岑作孽,害的却是无辜之人。”
郁微做事一向果决,更不会心慈手软。若在寻常,她利用文芷得到文珈的招供便算目的达成,全然不必为之谋求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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