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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不渡(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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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梧匆匆赶来迎上,摸到浑身湿透的江砚行满身血污时失声尖叫了出来。

郁微已经累到极致了。

连夜赶回已经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下马之后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她喘息着:“医官……”

叶梧仓皇回神,站起身:“对、对对,医官!医官!”

直到江砚行被众人挪进房中,将军中治伤的医官唤来,郁微才松了口气,再也站不住,扶着一株枯树缓缓地俯身。

幸而身后的军士瞧得清楚,这才上前来t搀了一把。直到看郁微无大碍,他才放心地准备离开。

郁微唤住他,道:“去唤孙副将,就说,本宫有话要对他说。”

“是。”

孙副将闻讯赶来时,郁微已经没那么疲惫了,只是揉着被箭擦伤的手臂。

看到他来,郁微起身,道:“在刺风山中,我只找到了江砚行一人。他昏迷不醒,许多话也问不了。但我总觉得不对劲,故而留了些人手在山中,搜寻其他军士的下落。垣戎部的粮草被烧了,我估计他们不会在山中久留,会即刻设法返回沥平。所以……”

“末将明白,末将这就安排人守在他们折返的必经之路,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郁微点头,道:“这些人狡猾,多加小心。”

战况紧急,孙副将也不再多说,道了句是之后便径直离去了。

江砚行苏醒,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晴光透过木窗,安静地落在他的长发之上。

他偏了偏头,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包扎得严实,稍稍挪动,伤处便痛得锥心刺骨。

“呃——”

他还是想挪动手臂,去触碰床榻边缘的杯盏。

拇指轻轻一动,瓷杯落地,碎成几片。

声响惊动了屋外守着的叶梧,他推了门入内,看到已经苏醒的江砚行,再也忍不住眼眶的泪,哭出了声:“公子!你这些天都快要把我吓死了!医官说回天乏术,我才不信。果真,你这就醒了……”

江砚行想问话,但声音到嘴边,他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异常,几乎不能好好说话。

“他们呢,回来了吗?”

“谁?”

叶梧愣了愣,刚问出口便想明白了江砚行问的是什么,道:“回来了,统领带着那些军士从山崖而下,绕了路,正好遇到殿下留在那里接应的人马,此时都回来了,安全无虞。”

江砚行喘息着,惴惴不安之事终于能放下了。

他喃喃道:“好、好。”

叶梧用汤匙舀了清水喂给他,润了喉,嗓子的酸痛之感才消失一些。

他终于回了些力气,问:“阿微,阿微如何?”

叶梧的眼皮低垂下来,道:“殿下无碍,就是几十里路背着你回来,夜间还总来替你换包扎的棉布,累坏了,此时刚睡下。但是公子,殿下她这回是真的气坏了,你这般不惜命,可知她若再晚一步,你就保不住性命了?”

江砚行没说话,闭上了眼睛。

眼角的一滴清泪缓慢地滑了下来。

连他自己也不知如何去说。

或许是临死之前的期待奏效了,他真的在那紧要一刻看到了郁微的眼睛。他既因郁微涉险救他而触动,又实心不愿她出现在那里。诸般复杂心绪,连他自己都不能一一言明。

叶梧知晓他心中难过,端着他没用完的水,站起身,道:“那,公子,你也再睡会儿,我就在房外,有事唤我即可。”

“好。”

入夜时分,江砚行能勉强起身了。

他撑着墙壁试着往前走,想要掬一捧盆中的水擦手。

双手刚入水,清水浸没了他的指节。

此时,却有另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极轻地覆在他的手背。

江砚行眼眶霎时酸得厉害,没擡头,而是在水中触碰她的指腹,厮磨片刻之后,轻轻握住。

许久之后,他说:“清减了许多。”

看着水中被握住的手,郁微若有所思,问:“你都没看我,怎么知道清减许多?”

郁微倏然抽回了手。

两人对视了一眼,郁微看到他未消去的泪痕,想要责怪,又于心不忍,脱口而出的是:“你真的可恨,我恨不得你就死在那里,我还能落个省心。”

“对不起。”

“那你说说,你错在何处?”

“阿微,这次的决定,我不后悔,我也不认为做错了。可我就是欠你一句对不起。我总是愧对于你,总是于心不安。有时我想,或许此生都无法偿还。”

灯火明灭,郁微散乱的发丝被江砚行别至耳后。

他问:“你应当在京城,为何会来此地?”

“那你呢,为何要答应江奉理的条件?”

“我……”

郁微忽然揪住他的衣领,迫使他不得不正视着她,一字一句道:“在京城,我日日都在等你的信,可你什么都不愿对我说。就连……就连赴死,也是想悄无声息地死在汜河吗?明明你可以与我说,有我在,有朝廷插手,江奉理便不能这么为难于你。你想做第二个江许淮,那我呢?你答应那个条件时,想过我会着急难过吗?若是那夜我慢上一步,你就死了啊江砚行!”

江砚行想抱一抱她,可双臂痛得厉害,着实不能做到。

他只得继续握着她的手,眸色清凌如碧潭水,温和道:“我知错了,不会有下次了。”

泪液涌出时,她低着头,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这几天,她睡不着,反反复复地梦到那夜的场景,梦到江砚行那般从容冷静地孤身出现在垣戎部驻地,一副了无生念的模样。

她总是在后怕。

越是后怕,便越是恨他。

“殿下那夜纵马而来,犹如神女从天而至,飒爽之姿,当真令臣难忘。为了回报殿下,臣会改,真的会改。往后若是再分开,每隔十天送一封信去,好不好?”

江砚行想要哄她高兴,却因内伤极重而说话有气无力,这般强提精神笑着说话,更让郁微难过。

郁微道:“我才不信你的话。我有个解决法子,等你这次伤好了,与江奉理说清楚,之后便回京辞官。之后呢,安心入我长公主府做驸马,哪里都不许去,什么都不许做了。如此,我才能信你的话。”

“真的?”

“什么?”

“做驸马,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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