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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萍之末(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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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萍之末(1)

江砚行眼中带笑,问话时稍稍俯身贴近了一些,好似私语。

“你……”

郁微轻轻拧了他的耳垂,问道,“重点不是这个,你这人是只捡自己爱听的话么?”

“鄙人不才,武功不精,可诗书文义还算过得去。臣琢磨着,殿下所言就是这个意思。”

两人额间相抵,将吻未吻时,郁微毫不留情地拢袖避开了。

她侧躺在房中的坐榻之上,整理好袖摆,语声也没了方才的亲近,道:“那先算算账吧,说得清楚,本宫才能考虑一下。”

不动声色撩拨之后又回归中规中矩的问话,江砚行只觉得像是自己被这人耍了,可又找不出什么证据,暗自懊恼之际,只得问:“从何处开始算?”

“那就从美人开始吧。”

“哪个美人?”

“……”

郁微坐起身,威胁似的唤他名字,“江砚行。”

江砚行低笑出声,慢慢地走来在她身侧坐定,只望着她,道:“阿微,你好可爱。”

郁微拨开他的手,一本正经道:“别扯旁的,好好答。”

江砚行收回手,垂眼,叹息:“她是我祖母娘家的远亲,被江奉理胁迫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我母亲与他和离,也正是因此而起。此事已经解决了,何况有关女子清誉,我特意命人不要外传,怎么就传到你耳中去了?”

说完,他握住了她的手,滑进指缝轻轻捏着她的指节,小声道:“一心一意尚且还是宜华长公主见不得人的外室,连个名分都没有,我怎还敢有二心?万一惹了殿下厌弃,我该往何处去啊?我还伤重,殿下却用这般审问的语气说话,连句甜言蜜语都没有,真让人心寒……”

见他这副模样,郁微略微蹙眉,旋即擡高了他的下巴,道:“听起来好可怜。你想听甜言蜜语,便回答我第二个问题。那夜你独自前往垣戎军帐,怎么想的?”

许久未答话。

室内烛火摇曳。

江砚行吹熄了案前一盏油灯,叠着榻上的被衾,道:“这不是回来了,好好的,还问这个做什么?”

没等他叠好被衾,郁微便用力握上了他的手臂,顺势将他推倒至软枕上。

江砚行身上未愈合的伤口被扯动,顿时痛得他面失血色,只剩下重重的呼吸声。

“这是好好的?”

“阿微。”

郁微最受不了他唤她阿微时的模样,总是那般无辜,仿佛无论他做了什么都让人不忍苛责。

江砚行想说什么,嘴唇微动,还是没能说出口。

只是倾身吻她。

他得到的回馈却并非是吻,更像是咬,不染情/欲,是纯粹的发泄这段时日郁微所经受的痛苦与煎熬。

咬到连她自己的呼吸也乱了,揪着他的衣领低声地喘息。

江砚行的拇指从她的鬓角抚下,移至眼t角,逡巡片刻,揉撚着他所看不到复杂情绪。

他循规蹈矩二十余载,一副清心寡欲模样,殊不知每次遇到她时心脏都跳跃剧烈,宛如即将脱离这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冷静与爱欲,圣人自有抉择。

唯独他遇上她,甘愿臣服后者。

“垣戎人就在山下围堵想要置我们于死地,当时那样的情况,除了此举也别无他法。”

似乎是担心郁微多想,他补了一句,道,“若换做是你,你也会这么选。”

“我真的很怕。”

郁微看着他的眼睛,“我已救下你,你却不答我的话。那时,我真的很怕。”

那一刻的恐惧让她浑身发冷,连手都有些不听使唤,最后只能一鼓作气继续骑马往回赶。总想着,若是再慢一步……

若是……

这种痛苦太过于清晰,直到现如今江砚行就在她面前说话,对她笑,郁微也难以忘却。

江砚行心口泛酸,掌心抚过她的长发,道:“好了,已经好了。不过,你若再这么压着我,只怕我真活不到明早了。”

说罢,他偏过头连声咳了起来。

郁微忙撤回手,起身下榻去给他斟茶水,一点点喂他饮下。

江砚行抚过她的眼角,指尖上的湿润被他抹去,他问:“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在汝安,是受了委屈吗?”

郁微擡眼,问:“你怎知?”

“看来是真的,怎么了?”

江砚行侧躺着,抚她的侧颊。

郁微避开了他的目光,翻身仰躺在他身侧,张口欲言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问:“若我想说一说徐闻朝,你想听吗?”

江砚行沉默了一会儿,不由分说地握了她的手,强势地十指相扣,随后才说:“勉强听一听。”

“年少初到京城时,母后虽待我很好,可毕竟生疏,加之我也不怎么亲近于她,便总是一个人待着。宫中没什么人愿意与我说话,有人畏惧我,有人厌恶我……”

她从未与江砚行说过这一段事。

江砚行食指蜷缩一刻,心脏被她的话扯动,软得一塌糊涂,也揪得难受。

“教养嬷嬷说我不懂事,不体谅父皇母后的苦心,如果不然,定会仔细学宫中的规矩,总不至于事事都做不好。可没人教过我学琴,琴弦划破了我的手指,我也不能停,因为我是公主,公主不能不会这些。做了公主,就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只顾活命与度日。皇城礼仪我也不懂,跟着嬷嬷学大典需要的跪姿,一跪就是一个时辰。”

“太后寿辰,她问我会什么。琴棋书画我都不大行,诗书经义也只读了个粗略。思虑再三,我总不能说我会编竹筐,做木桌椅吧?故而,我说……好像只会射箭。皇子们皆以刀剑射术为荣,我心想,我这下总会让人满意了吧?”

江砚行笑一声,伤得不重的那条手臂覆过来,拥她入怀,问:“是我教的。怎么样?他们夸你了没有?”

郁微轻哼一声:“才没有。那个郁濯,捧腹大笑说我没有公主样子。他如今也没个皇帝样子,怎么竟有厚脸皮笑我?”

郁微鲜少这般咬牙切齿地记恨谁,倒让江砚行觉得甚是生动。

他抚她碎发,点头附和。

“除了徐闻朝。”

除了徐闻朝,也只有徐闻朝,从不以这样那样的规矩来规训她,不以偏见来看待她。

如今想来,这一切大概是徐闻朝个性荒唐不羁的缘故,在当时,却是实实在在让郁微得了喘息的余地。

少年时的徐闻朝无数次以看望姨母的借口入宫,却总是一来就往郁微的住处扎。即便被人提醒了这样不合规矩,也始终拦不住他的步子。

毕竟姨母是宠妃,他荒唐一些,只要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宫中人也都由着他去了。

每回来,徐闻朝都会带许多小礼物,虽不值钱,却个个都得花心思。

他总爱在这些无足轻重之事上花心思。

有时郁微声称要完成课业,没空与他闲聊,徐闻朝也不走,只会在一旁听着,有时还会说上几句玩笑话取乐。

太子贪玩落水栽赃到她身上时,郁微被关了几天禁闭。

除了母后,几乎没人愿意来看望她。

在众人眼中,这就是一个顽劣的孤女屡教不改,胆敢将坏主意打到太子身上。

那时的太子高烧不退,陈贵妃日夜守着床榻哭泣,几乎眼睛都要熬坏了,逢人便哭诉要郁微为太子之事负责。

也是那夜,皇帝忽然出现在郁微的住处。

她想唤一声父皇,可灯烛之下,她看到了他冷漠的眉眼,最后还是将这没出口的称呼咽了回去。

或许,皇帝对她失望至极吧。

“收拾东西,明早,你启程离京。”

“去何处?”

“连州。”

“为何是连州?”

“你总是病着,连州之地富庶温润,最适宜你。崔纭是朕昔日最信任之人,他与夫人会照料你。”

她何曾病过,这不过是借口。

也是皇帝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郁微真正意识到,她所期待的家人团聚,在这皇宫中注定是捞不着的水中月。

甚至无人愿意听她一句解释。

或许先帝是在意她的,但比起一家人在一处,先帝更在意的是她能否活命,更在意在这皇城之中无穷无尽的算计。

离京的清晨,渡口起了雾。

她背着行囊上船,打算孤身再赴一个未知之地。总也没有所谓,来时无牵挂,去时自然也是空无一物。

但她听到有人唤她。

清凉的风中,徐闻朝出了满头的汗。

他塞进她手中一枚玉坠子。

昔日玩世不恭的小公子,头一回什么囫囵话也说不出,只是一个劲儿地抹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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