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对峙（2/2）

“你的这只手，被我打断过，还没长好吧。”

若堇咬着牙握紧剑，脑海中嗡鸣，身体失血过多的危机感，刺激着他的每一处神经，而他的意志始终只在于打败鳄斛，结束他对自己以及林净君的威胁。

他同样听不见林净君让士兵们去援助他，让他趁机赶紧跑的声音，反而与鳄斛彻底化作了两头野兽，为了争夺胜利而斗个你死我活。

因为失去了对痛的感知，他恍惚地以为手臂的卡顿是因为鳄斛在拽他，以为双腿落地的不稳是因为鳄斛提前在地上挖好了坑阻挠他，可这都不是问题，他运起轻功，在肢体动作被迫停滞的那一瞬间，将剑刺进鳄斛的胸膛。

利刃就是好，若堇手掌中流过温热的液体，粘腻又红得刺眼，他终于心甘情愿地倒下，连剑都再也无力拔出。

鳄斛被洞穿了胸膛，他浑身是伤，尤其腹部至颈部的伤深可见骨，连脏器都能透过薄薄的一层腹膜看见，可他宛若怪物，浑身散发着炽热的血腥气，此等情况下还能行动。

不管是守城的士兵还是由鳄斛带来的人，皆是目瞪口呆，这一场战斗如同一场精彩的戏一般，高潮后落幕，鳄斛扬起刀划上若堇的脖颈，只须一刀，则能让他彻底落入轮回——

一支箭飞速射来，精准地扎向鳄斛的头部，被他直接用手接住了，近乎将他的手掌划断，这箭射得迅猛，一看就知道林净君没少练，对于崇武的鳄斛来说，文弱的林净君这无疑勾起了他的兴趣。

已成为手下败将的若堇是死是活，他反倒觉得无所谓了，“吴延吉……”

鳄斛轻功并不突出，他将手指扣进城墙的砖缝中，四肢并驱地往上爬，浑然不觉有人尝试去移走若堇，或许察觉到了，但他找到了另外的玩物。

林净君红着眼，可悲可叹地心想，无论若堇他们师徒三人关系如何，相处了这么久，就算彼此相厌，却还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她丢掉自己的弓箭，从地上拾起不知是哪位死去的士兵的长剑，准备迎接鳄斛的挑战，可下一瞬间，她的眼里出现了个身影一跃而起，单手攀在鳄斛的肩膀上，借用自身的重量将他拖下城楼，二人一齐下坠。

原本就从鳄斛身后穿透的剑，其剑柄由落地的力量再次推出他的胸膛，可怖的冲击让他的脏器炸了出来，他终于站不起身了。

从这次见面之初只对林净君说过一句话的若堇，支着攀附鳄斛肩膀的那只手，视线落在唯独被斜阳眷顾的她身上，松开了眉头，青涩的面庞露出憨笑，继而眼前一片红雾，他好像又回到了与林净君还有雪琳初见的时候，温暖和少有的幸福……

“若堇！”林净君的神魂聚又散，站不直的身子差点栽下城楼，在她眼里原本萦绕在若堇身边的愤怒的暗红逐渐变淡，化作晚霞的橙色，很快如灯灭一般彻底暗淡。她突然胃部抽痛得几欲作呕，可强打起精神安慰自己，说不定若堇还有救，只是受伤了而已，可在她眼里若堇与山川草木同样失去额情绪的表达，这无疑昭告着她不要再心存侥幸了。

她要下楼见一见若堇，却意外被没有陷入混战的阿秋拦住了，他指着不远处说道，“大人，越王带兵回来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声来，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欢呼，“越王回京，守战必胜！”

原本带着大军攻城的将领更加心慌，不明白为何文主还没得手，但如今城门久攻不下，又迎来了越王带回的定北军，若再无新的变局，恐怕他们全得折在这里。

于是他将大军一分为二，一方继续攻城，一方迎击定北军，但素来崇敬定北军的乡兵百姓怎敢与之对阵，就差倒械投降，他气急败坏砍落了几颗人头怒吼，临阵脱逃者死，要想活就祈祷定北军能对他们网开一面。

林净君回头，仿佛被浓重的夕阳刺到了，倏然闭上眼睛，尔后又睁开，命令阿秋将她的弓箭拿过来。

还是那把质朴到毫无特色的稍显沉重的弓箭，阿秋被边缘的木刺扎到了手，腹诽这般粗制滥造的弓箭竟然也有人会用。

秦越带的定北军的速度极快，很快就与迎上去的敌军交战，而林净君当着众人的面，将箭头指向了缠斗的敌军将领与秦越，竟然没人阻止。

箭如飞梭，破空而去，费尽心力的林净君往后跌去，就在射中目标的那一刹那，她感觉心口一凉。

耳边响起个少年的声音，“文氏次子，文去澜替诸位杀奸臣，清君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