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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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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尼诺·佩蒂特真正豁出去使用他的魔法,默多克并不觉得他是个所谓的三流魔法师。只是他的能力有太多的限制,那双动人心魄的蓝眼睛才是力量的源泉,亡灵只是那双瞳孔延伸出去的视野罢了。目之所及之处才是魔法启动前提,这个由魔法师本人亲口告诉爱人的弱点,在这时候成了本人的催命符。

灯灭了。

黑暗中亡灵的微光层层叠叠,数量众多在此刻成了最大的缺点,默多克感受鬼魂拂过皮肤的微风,他藏在洞xue的一角,呼吸和心跳都通过冥想降至最低,连血液的流速也慢下来。他手上的刀刃成了他肢体的一部分,盲杖捏在他汗津津的掌心,随着他呼吸的频率一起一伏。

佩蒂特在暗中同他盘旋。

“你还记不记得我的那些案子?”检察官问道。

默多克没有说话。

“我记得一清二楚,夜枭过去告诉我,他说我的记忆力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其实不是,默多克,那也是诅咒,”他缓步绕着洞xue转圈,“我什么都忘不掉,我还记得凡妮莎死在浴缸时手臂上的疤痕,理查德破碎的尸体被装在铺满金箔纸的礼盒里,夜枭过去给我的拥抱。我记得来到纽约后,被我关进监狱的强(奸犯,受害者的哭泣,那个被寄养家庭虐待的孩子——天啊,那些声音每天都在我耳边重复,我根本没法做到视而不见。”

他停在了离默多克一臂之遥的地方,盲人握紧了盲杖,肌肉紧绷如同捕猎前的雄狮,被他盯住的猎物却浑然不觉,还在自顾自平静地讲话。

“你改变了我。”佩蒂特的声音竟然带了一丝隐隐的笑意。

这让默多克决定耐心多等一瞬间,同情在他心底的杀意里闯出一条血路——其实佩蒂特并不适合当个检察官,他这时突兀地想着,佩蒂特压根就不适合政治。这个来自哥谭的男人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救,他做不出任何决断,徒有聪明的大脑。哪怕他的理智已经告诉了他,默多克对他心怀歹意,但他跪在男人淹死在浴缸的尸体前,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头埋进了怪物的怀抱。

“当我决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我还是照样能听见那些声音,但我感到……轻松了,亲爱的,”佩蒂特喃喃道,“我知道这样有什么不对,可我欺骗了我自己,告诉我自己起码你也因我改变,直到——”

他停顿了很久,然后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佩珀死了。”

刀光划破空间,默多克刚刚攀在岩壁上同阴影融为一体,这时候他带着盲杖上的利刃刺往佩蒂特的喉咙。那柄日本名刀的残片发出嗜血的尖叫,检察官擡眸的一瞬间,他瞧见的是亡灵的微光映在刀锋之上,在空中划过的弧度美得像少女的腰肢。

利刃刺破布料后的皮肤,盲杖把他整个人都钉在地上,佩蒂特何止没有认真对待他,他压根就是甘愿赴死。伤口让他因为疼痛小声抽泣,但他的手还是复上了默多克紧握盲杖的双手上,鲜血从他们的指缝渗出,融为一体。

“你现在杀死我,然后去往韦恩庄园,”他说,“那儿的地下有一艘飞船,你割下我的头带过去,用我的瞳孔验证,那艘飞船能把你带去犯罪辛迪加的——”

“闭嘴!”默多克厉声喝道。

他浑身发抖,剧烈的情绪冲刷他的全身,他咬住牙的力度足以让他的牙医离职——他应该杀死佩蒂特!他应该这么做!他千里迢迢从宇宙之中来到哥谭的地底就是为了抽掉自己的最后一根软肋。

默多克想起棍叟告诉他的故事,关于日本出征的死士是如何亲手杀掉自己的妻子,他们捡走路边的孤儿,逼迫孤儿杀死最重要的朋友。但利刃刺破那颗跳动的心脏时,从胸口喷出的血液会像力量的源泉——从此他们什么也不怕了。

他早就应该这么做。

在法庭上头一次碰见尼诺·佩蒂特时,在佩蒂特把他父亲的金腰带转交给他时,在某一个夜晚,地狱厨房的帮派蠢蠢欲动,因为犀牛人的死亡渴望发动一场战争。而那天佩蒂特得了严重的流感,他躺在床上,散发出药物和汗水难闻的气息,衣服湿哒哒的,床单也湿哒哒的,男人皮肤滚烫,呼吸都带着温度。

默多克提着药物从窗户那儿翻进来,带着一阵寒风和手里的热汤。

他踏过佩蒂特的地板,检察官因为高烧懒得骂他不换拖鞋的举动,于是他躺在佩蒂特的另一侧,伸手摸上他潮湿的皮肤。

“我要吐了。”佩蒂特有气无力。

“别吐在我身上。”默多克答道。

他等待佩蒂特张口吃了药,喝光了热汤,男人躺在床上,含糊不清地提醒,“我出了很多汗。”

“我隔着一栋楼都能闻见。”默多克皱了皱鼻子。

佩蒂特幸灾乐祸地笑了,伴随着一阵咳嗽,默多克从检察官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阅读,他随意地翻阅着书页,耳朵仔细聆听几个街区外俄罗斯人的动静。

他们炸了他的仓库。该死。

佩蒂特在半梦半醒间被他的动作惊到,大约是高烧让人格外脆弱,平时检察官绝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举动。他伸出一只滚烫的手,拽住了默多克的衣角,温度从衣角烫进了他的皮肤。

“留下来?”病人恳求。

于是盲人陷在柔软的床铺中,忍受着身边人散发的气味,他的思绪慢慢沉浸在书本之中,王尔德的诗集里写着——“甜心,倘若我不是来自普通的泥土,我不会把我的过错归咎于你。”

此刻佩蒂特躺在他的身下,鲜血散发出比记忆里更难闻的气味,他的肩膀处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脖颈被默多克牢牢掐住。恐慌在一瞬间占领了默多克的脑海——他要失去佩蒂特了!默多克惊恐地意识到,佩蒂特不想留下来,而他根本不知道怎样让能让男人留下来——

“哦,我差点忘记了——对,我把你的灵魂还给你,”佩蒂特虚弱地说,炸弹仍嘀嗒作响,“你最好快点,亲爱的,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他的灵魂空缺的那一块归位。

从此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来确认这世上有人依然爱他了。

默多克拔出盲杖,佩蒂特因为他的动作猛烈挣扎了一下,像是垂死的鱼。随后他张口呼吸,平静地等待盲人把利刃刺进自己的喉间——

“哐当——”

那是利刃脱手而出的声音。

默多克随手把盲杖丢在黑暗的洞xue某处,佩蒂特猛得扭头,他的嘴张开又合上。这让默多克有些想笑,倘若他能看见,他猜想这时候佩蒂特的蓝眼睛一定蹬得极大,可能他还会咬牙切齿,用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眼一眼剜他。

“你疯了?”佩蒂特质问他。

默多克只是疲惫地站起来,他的确很累了,好几天都没休息好,他可不是什么外星人。佩蒂特旁边的台阶上是个很舒服的位置,那儿没什么血,能让他在世界爆炸前好好睡上一觉。

“你错了,”他说,微笑着摸了摸佩蒂特狼狈的脸,“我的确为你改变了。”

*

——宝石。

一颗濒临破碎的宝石伴随爆炸的白光丢进来,炸弹和拥有空间力量的宝石同时消失不见,踏入洞xue的男人穿着长长的风衣,叼着英国的丝卡香烟。

“康斯坦丁——”佩蒂特脱口而出。

冲入洞xue的男人重重抹了把汗,毫不留情地给了瘫软在地上的两人一人一脚,“我就知道是那个老混蛋。”

另一个世界的尼诺·佩蒂特沉痛地问道:“我瞧上去就这么像英国人吗?”

洞xue摇晃着,尼诺咒骂一声,和默多克一道拖起身上挂着血洞的检察官,向外奔去。

检察官,或是前任检察官,听证会已经彻底错过,他的工作肯定是没了,佩蒂特被两人架在身上,一块碎石落下,不偏不倚地冲着他的脑袋砸去。让他不禁想到上帝是否恨他,默多克咬着牙替他挡下了那块石头——这回他们丧失了整个队伍体力最好的人,只能靠着两位魔法师的羸弱躯体,硬生生在洞xue坍塌之前闯出了早高峰时期的韦恩塔。

“劳驾,”尼诺擦了一把脸上的灰尘,他冲着人群吩咐,“你们谁能拿点绷带过来?

默多克昏迷在他们脚下,尼诺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最后一根香烟,丢给了还在恍惚的佩蒂特。

“炸弹?”佩蒂特低下头点燃香烟,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会阳光正好,天空有海鸥飞来飞去,窥伺上班族的早餐三明治。

“呃,我随便丢去了一个没有生命的宇宙,”尼诺和他失败的戒烟计划一起瘫坐在长椅上,“别和我提环保的事,我刚刚拯救了一个宇宙,虽然这个宇宙不一定值得,但我觉得那个金头发的蜘蛛女侠一定值得——那颗宝石是康斯坦丁给你的?”

“你怎么知道?”佩蒂特诧异地瞧了尼诺一眼。

“直觉,”尼诺仰起头,享受哥谭的阳光,“我只是信任他——哪怕这个地方的钢铁侠是个无恶不作的资本家,美国队长叛变去了九头蛇,蝙蝠侠……没有蝙蝠侠,他的兄弟是个符合哥谭刻板印象的神经病——康斯坦丁就是康斯坦丁。”

“那颗宝石……”佩蒂特苦笑,他接过一位惊恐上班族递过来的绷带,“这颗宝石差点导致了世界毁灭。

“得了吧,”尼诺冲另一个自己翻了个白眼,“没有这颗宝石夜枭也会这么干,他耍了你,利用了所有人。”

“或许。”

烟头在指尖燃烧,尼诺眯着眼,“而那个老混蛋不会这么干,大部分人很难相信,但康斯坦丁真的有一颗心,他最擅长的就是试图去弥补过去由他自己造成的损伤——这么说吧,他这辈子不是在制造烂事,就是在给自己收拾烂事的路上。”

“我……他头一次见到我后没把我带离哥谭,”佩蒂特轻声道,“但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他们沉默地抽了一会烟,谁也没想起来把昏倒在地上的默多克扶起来,佩蒂特神色复杂地瞧着默多克,“我想你应该没替我去听证会。”

尼诺毫不心虚,“我一点也不抱歉,你压根不适合当检察官,你的政治前途迟早得完蛋,现在正好,重新考虑一下职业生涯吧。”

佩蒂特瞪着他,讽刺道,“好吧,整个犯罪辛迪加都知道我叛变了。”

“没错,”尼诺补充,“并且他们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夜枭在操纵,起码目前不会。”

“大概我的同事,前同事都会以为我畏罪潜逃了,”佩蒂特感慨,“现在哪怕我转行当律师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放过纽约吧,这座城市有一位丧尽天良的律师就够了。”尼诺懒洋洋地指了指地上的默多克。

“……或许你已经知道了我得罪托尼·斯塔克的事实。”

“感谢你的前车之鉴,倘若有一天我的老板变成那样,我一定提前跳槽去莱克斯集团。”

“……你刚刚就该让我和那颗炸弹一起去无人的宇宙爆炸。”佩蒂特自暴自弃。

尼诺冷笑着戳戳他,“别,别用我的脸摆出那副表情,你把我扯进来的——起码有一件事比我预想的要好点。”

佩蒂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默多克。

“你认真的?”

“当然,”尼诺按灭烟头,“我过去猜想平行宇宙的马特会是怎样,我以为他会是个神父!”

“默多克是一名操纵司法的杀人犯。”

“好吧,神父不能做(爱。”

佩蒂特无言地瞪了他好一阵,而尼诺严肃以对,仿佛失去性生活是这个宇宙最最悲惨的事。默多克昏迷的身体横在他们脚边的地上,试图毁灭这个宇宙的凶手和拯救了这个宇宙的英雄正在对视,佩蒂特肩膀上的血洞还在缓缓流血——一分钟后,他和尼诺为着荒诞不经的幽默场景哈哈大笑。

“我的确做成了一些事。”佩蒂特自言自语道。

“当然,”尼诺也点头肯定,“顺便说一句,神父可以做(爱,你知道的,天主教神父在和漂亮男孩这方面有悠久的文化传统。”

“天啊,别说了,你可一会要横跨两个宇宙……”佩蒂特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想起消失的宝石颇有些尴尬,“我,我再想想办法。”

“——你真的以为我会不做任何准备就和你来到这摊狗屎里?”

尼诺站起来,他装模作样地理理衣服,明明是同样的面孔,他要显得比佩蒂特轻松愉悦地多,“要知道,总有人会不计代价,不顾后果地跨越宇宙来找我——”

连佩蒂特也心生羡慕,他带着淡淡的酸意,“你的马特?”

“我的债主,”尼诺语气平静,仿佛心如死灰,“你知道我为了救你还有多少工作没做吗?介于我是韦恩和斯塔克的法律顾问,约等于这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超英法律事务都由我处理——”

他打了个响指,魔法的痕迹在空中一闪而过。

远处的海面上,魔法画出出的光圈逐渐成型,佩蒂特远远瞧见了一个黑色的脑袋探出来。另一个默多克有他熟悉的脸,却没有他熟悉的笑容,光圈很快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是在他们的面前,马特·默多克从里面走出来,身后有穿着红斗篷的男人在半空中起起伏伏,夜魔侠的脚步惊飞了一只打盹的海鸥。

“当然是他,”尼诺冲佩蒂特挤挤眼,“不然还能有谁?”

另一个马特在他们面前站定,急迫的步伐在发觉倒地的默多克时停住。

“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发泄对我们三年婚姻生活的不满吗?”马特推推墨镜,他假装惊恐道,“我对忘记把烘干机里的制服拿出来这件事万分抱歉,请别把我送进地狱,亲爱的魔法师——”

“滚蛋,马特,”尼诺大笑出声,他用力搂住马特的肩膀,“我真想念我们的宇宙。”

他们交换了一个甜蜜的吻,在光圈渐渐消失前,尼诺连忙转身对着佩蒂特说道:“嘿,我知道你并不需要我的人生意见——但我得告诉你我的故事。”

他笑了笑,“我想过放弃很多次,很多次,我十四岁的时候意识到我这辈子就是个软蛋了,我甚至没有对害死凡妮莎的凶手动手的勇气——但康斯坦丁声称他瞧见了我的未来,我倘若活到二十七岁,一切都有可能发生——那只是十三年,佩蒂特。”

那只是十三年。

佩蒂特想。

他在光圈消失后独自坐在长椅上,终于发觉的良心让他不情愿地把刚刚试图谋杀他的凶手扶起,默多克的头枕在他的膝盖上,他思索着未来的道路——或许他可以去找康斯坦丁,从魔法的一侧窥探这个世界可能的出路。或许他可以答应莱克斯·卢瑟的邀请,继续用法律的天平给世界带来最后的底线,他当不了一位很好的检察官,或许他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

从大都会开始。

枕在他膝头的脑袋动了动,默多克的嘴角带着微笑。

“嘿,亲爱的,”他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继续走下去,默多克。”

盲人摩挲着佩蒂特的手,“那很好,那很好,”他无意识重复着,不舍得放开他们都遍布血污的掌心。

佩蒂特默默地把手抽出来,盲人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破碎,默多克苦涩地笑着,带着一丝绝望,但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这一次我要失去你了吗?”他平静地问道,“你不会回来了。”

“不,”佩蒂特惊讶于自己嘴边的笑容,但他诚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亲爱的,你从现在开始才算拥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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