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2/2)
岑姣脸上的笑浓了些,她擡手推开面前码得整整齐齐的牌,龙七对,胡了,还是个大牌。
罗芍惊叹了一声,她低头去摸抽屉里的钢镚,“老板,晚上一起去吃饭吗?我朋友今天抢到了最火那家火锅店的号牌,一起去呗。”
岑姣靠在藤椅上,神色松弛。
听到罗芍的话,她愣了愣,倒是没有立刻答应或是拒绝。
牌搭子听到罗芍的话,低头去看时间,下午四点了,“哟,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去接孩子了,明儿再约着继续。”
穿着碎花裙子的女人站起身,她擡手理了理碎发,笑盈盈的。
岑姣闻言点了点头,也站起了身,“今天陪着我这个新手,难为你们了。”
“说这些。”另一个女人摆了摆手,她嗓门儿大些,风风火火的,“你不来我们也凑不齐人呀,以前觉得岑姣你清清冷冷地不爱搭理人,现在熟悉t了才发现,多乖一个小姑娘,要是我有和你年纪相仿的儿子,说什么也要介绍你们认识。”
岑姣笑了笑,没接那女人的话。
一起打牌的两个女人说说笑笑地走远了,罗芍则是走在岑姣的右侧往店里走,“老板,一起去吧,我朋友也是个女生,人特别好。”
要是之前,罗芍指定是不敢这样和岑姣说话的。
岑姣虽然是个不错的老板,却有些让人难以接近,平时也不大同罗芍闲聊什么。
可是自从岑姣回来之后,整个人变得随和了不少,平日也会和罗芍聊一聊生活的琐事,这才让罗芍胆子大了些。
这才敢喊着岑姣晚上一起去吃饭。
岑姣正要拒绝,罗芍却是歪着头凑到了岑姣脸边,“姣姣,一起去嘛,一起去吧。”
岑姣叹了一口气,“那你问一声你朋友,如果她没有意见,一起吃饭也没什么。”
罗芍连连点头,“我之前就已经和她说好啦,她也很期待你一起去吃饭的。”
岑姣应了一声,她擡了擡下巴,“那收拾收拾准备关店吧,别让你朋友等着。”
……
罗芍朋友抢到号的火锅店是川都新开的,营销铺天盖地,火爆的生意持续了小半个月,号牌仍旧是难抢得很。
等罗芍和岑姣赶到火锅店附近时,火锅店外,已经排了很长很长的队。
罗芍踮着脚在人群中找了半天,等看见自己朋友的身影后,忙挽着岑姣的手腕,朝着她朋友的方向挥了挥手,“在这儿。”
是个长发红唇的姑娘。
岑姣笑着同她打过招呼,三个人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进了店。
火锅店里已经坐满了人。
他们的位置是在靠窗的角落,落地的玻璃窗外也放了三排凳子,坐得满满当当。
火锅店的人虽然爆满,上菜的速度倒是很快。
岑姣她们刚刚互换了名字,服务员就端着锅底走了过来。
“小心火——”服务生将锅底放上了桌,只是转身走时,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岑姣身上,似是在辨认着什么。
岑姣被他盯得微微蹙眉,她微微挺直了背,也盯了回去。
那个服务生似是察觉到了岑姣的厌烦,忙转开了视线。
岑姣看着他退开,停在了自己的同事身边,小声说着什么,甚至时不时擡手指向自己。
岑姣的脑袋嗡嗡作鸣。
她听到自己似是在和罗芍说着什么,可具体说了什么,岑姣有些听不清。
“是她吧?”
“就是她吧?”
“是她,就是她。”
那些絮语声几乎要将岑姣淹没。
“姣姣,你还好吧?”罗芍察觉到了岑姣情绪的紧绷,她有些担忧。
岑姣有些僵硬地看向罗芍,罗芍的双唇上下动着,似是在说些什么,可她却听不清。
“岑姣?”一道男声突然穿插进来。
岑姣循着那声音缓慢又僵硬地转过头看过去,面前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魏炤?”岑姣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声音落地的瞬间,压在她身上的絮语消失了。
魏炤远远地就认出了岑姣,先是惊喜,也顾不上细想,便和身边的朋友说了一声,走过来同岑姣打招呼。
只是走得近了,才发现岑姣面色白得有些吓人,魏炤下意识出声喊人。
坐在窗边的人转过头来,眼睛瞪得很远,直勾勾地将魏炤瞧着。
“你没事吧?”魏炤走得近了些,他低下头,有些担忧地问。
“没……”岑姣摇了摇头,可是听起来,却是有些不那么令人信服。
她转头看向罗芍,面上带着一丝内疚,“抱歉啊罗芍,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太不好意思了。”
罗芍忙站起身,她脸上满是担忧,“我送你吧。”
“不,不用,你们好好吃。”岑姣挤出笑,她站起身,却一下没有站稳,伸手按在桌边才没有让自己栽下去。
魏炤伸手扶住了岑姣的手臂,他看向罗芍,“我送她回去吧。”
见岑姣并不抗拒魏炤的靠近,罗芍才缓缓点了点头,她仍是担忧地看着岑姣。
岑姣对着罗芍又挤出笑来,安抚过罗芍的情绪后,才开始往外走。
魏炤护着岑姣,避免店里的人撞到她。
刚刚那个端着锅底的服务员推着菜走了过来,在他接近岑姣的瞬间,岑姣整个人猛地一滞。
魏炤托住了岑姣,他低下头,虚虚张开手,将岑姣整个护在怀里,“怎么了。”
“他在说话。”岑姣额角沁出汗来,她的心咚咚跳着,让她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
魏炤见状护着岑姣先出了火锅店,过一个拐角,人便没有刚刚那么多了。
魏炤扶着岑姣在花坛边坐了下去,他蹲下身,仰头看向岑姣,“你在这儿等等我,你说刚刚那个服务生一直在打量你?”
岑姣眼睫垂着,她身上发冷,听到魏炤的问题却没什么力气回答他,只是点了点头。
魏炤见状站起身,“我很快回来。”话音落下,便又转身往火锅店去。
岑姣听到了魏炤的话。
只是她的灵魂像是半出窍了一般,做不出反应,也没有力气去做反应。
如果让一些老人看见,会觉得岑姣这样的反应是招惹了什么脏东西被魇住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魏炤回到了岑姣身前,他再一次蹲下身去。
岑姣眼睫颤了颤,看向了魏炤。
魏炤的神情……
岑姣茫然无措地眨了眨眼,她的反应有些慢,可是直觉告诉她,魏炤的神情变了,不是刚刚那样了。
“岑姣,你冷静点听我说。”魏炤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朝着岑姣递了过来。
岑姣的视线顺着魏炤的动作去看,手机屏幕上的东西一点点清晰。
是一则新闻,不知道什么营销号发出来的博人眼球的新闻。
黑体的字在岑姣眼底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有水迹在岑姣的眼前模糊开,她伸出手,指着魏炤的手机道,“魏炤,我看不明白,它在说什么啊?”
“岑姣……”魏炤声音发紧,还不等他说出什么,坐在花台上的人却是直勾勾地栽了下去。
魏炤伸手接住。“岑姣?岑姣?”
没有人回应。
魏炤将人打横抱起,往自己停车的地方小跑过去。
跑动起来时,魏炤心里一突。
——怀里的人好瘦啊。
将人送到急诊,魏炤才松了一口气,也直到这时,他才来得及去消化刚刚的事情。
他找到那个服务生,倒也没有为难别人,只是沉着脸问他刚刚对着岑姣指指点点什么。
那个服务生年纪不大,不经吓,在魏炤面前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清楚了。
他不是指指点点什么,而是开业前看了个营销号发的东西,里头写的就是岑姣。
那是营销号神神叨叨的,说得多是什么命理算卦的东西。
他配着岑姣的照片,说的是岑姣的面相不好。
营销号说,岑姣的长相偏清冷挂,鼻尖小巧高挺,唇薄,嘴小如樱桃,这种面相的人,会克死身边亲近的人。
底下配着的,是两则新闻。
一篇新闻是旧新闻,魏炤也知道,是肖舒城失踪的新闻。
另一篇,则是新出不久的新闻,没什么热度,所以魏炤也是刚刚才知道。
——陈玉生失踪了,下落不明,搜救队找了好几天,没找到,几乎可以默认死亡了。
医院里人很多,人来人往混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儿让魏炤有些烦躁,他原地走了两步,摸出手机拨通了蔡宇杰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魏炤误以为不会有人接通的时候,蔡宇杰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即便隔着手机,也难掩疲惫。
“阿炤?”
“蔡哥,陈玉生的事儿……”
“你知道了?”蔡宇杰打断了魏炤的话,他叹了一口气,也不等魏炤回答,便自问自答道,“也是,有人失踪怎么也会上新闻的,你看到也不奇怪。”
“人失踪有两天了,这些天民宿里的人来来往往的,给我累得够呛。”
魏炤看着面前闪着绿光的安全通道,“人在哪儿失踪的?”
“谁知道!”蔡宇杰的声音高了些,只是旋即又压了下去,“他们神神秘秘的,我也不好去问什么。”
听起来,蔡宇杰有些上火。
似是不愿多提陈玉生的事儿,蔡宇杰话头一转,“你的事情忙得怎么样了?”
“七七八八。”魏炤道,原本他今天出来,就是打算和川都的朋友吃个饭然后就回山野的,只是刚刚遇见了岑姣……
“蔡哥,我可能还要两天才能回去,你还应付得了吗?”
“没什么问题。”蔡宇杰打了个哈欠,“你专心忙你自个儿的,我本来还想说这两天山野人来人往,让你晚几天回来呢。”
魏炤又t和蔡宇杰闲聊了两句后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岑姣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人没事儿,在如今这个年头,甚至称得上健康,就是睡着了。
“睡着了?”魏炤有些不相信,可医生又怎么会扯这种谎骗人呢。
“嗯,睡着了。”医生写写画画,给岑姣开药。“不过小伙子,你女朋友太瘦了,小姑娘爱漂亮减肥,你得劝着些,多给人做些健康营养的食物。”
魏炤一愣,下意识想解释,只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只是点头说好。
里头的人也醒了,只是恹恹的,对什么都没有反应。
魏炤将人扶上了车,又把医生开的安神用的药放在后座上,“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不回去。”岑姣终于说出了昏睡过去后的第一句话。
魏炤转头看向副驾的人,岑姣缩在副驾上,脑袋歪着,面无表情,好像刚刚那句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魏炤才点了点头,“行,不回去。”
车子启动,发动机声中混着魏炤的声音,“岑姣,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岑姣不理他,魏炤倒也不指望旁边丢了魂的人能说什么,索性自己做主,将人先带回了自己家。
岑姣倒也不见外,进了屋便躺在了沙发上。
好像不是在别人家,而是在自己家一样。
魏炤关上门,颇有几分无奈,“岑姣,之前不觉得你脸皮这么厚呢。”
可是躺下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我要睡觉,别烦我。”
声音冰冷,还带着不耐烦。
倒是和魏炤记忆里一开始认识的那个岑姣一模一样。
魏炤没有追着问陈玉生的事儿,毕竟看岑姣的反应,她也是刚刚才知道。
而且,岑姣看起来累极了,不如让她休息好了再说。
“吃了药再睡。”魏炤道。
只是躺在沙发上的人已经没了动静,呼吸声也渐渐变得平缓。
魏炤走到沙发边,他伸手在岑姣肩头轻轻推了推,躺着的人顺着他的动作身子轻轻动了动,旁的没有半点反应,显然是已经睡熟了。
魏炤有些无奈,却也没有非要将人喊起来。
他转身去柜子里翻出干净的毛毯,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岑姣的肚子上。
岑姣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动了动身子,脑袋也转了个方向,朝着里面。
头发顺着岑姣的动作遮在了她的脸上,魏炤看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伸手,替岑姣把头发别到耳后。
只是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魏炤看着岑姣圆润白皙的耳垂,一时之间没了动作。
岑姣的右耳耳垂上,戴着的耳钉,和他那个盒子里的耳钉一模一样。
魏炤盯着那蝴蝶耳钉许久,才有了新的动作,他伸手,轻轻拨动岑姣的脑袋。
岑姣原先被遮挡的左耳漏了出来。
白皙小巧。
只是并没有同样的蝴蝶耳饰。
魏炤缓缓收回了手,他坐在离沙发半米远的地方,直勾勾地看着岑姣。
这次回川都,他去见了当年救他出来的人。
魏炤又问了一遍当时的情景。
那人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魏炤。
他们找到魏炤的时候,魏炤在树下昏了过去,身侧有篝火,身上的枪伤被简单处理过。
只是他们在周围,并没有找到其他人的痕迹。
后来,大家也走访过附近有可能出现在峡谷里的村落,也没什么发现。
所以报告上,只能写成魏炤自己强撑着处理了伤口,又找了块比较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
搜救人员的话和当年没什么区别。
魏炤将那蝴蝶耳饰拿出来,又问了他是否还记得这蝴蝶耳饰出现的地方。
那人对魏炤手中的耳饰显然记忆深刻,只是对魏炤的话又显得疑惑。
“怎么了?这耳饰有什么不妥吗?那时候,你紧紧握着,我们还以为是对你很重要的人给的。那种时候,拿出来稳定自己心神的呢。”
魏炤没有问出什么来,本以为不会有什么收获了,却不想,在岑姣这儿,他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耳饰。
盘腿坐着的男人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岑姣,“岑姣,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魏炤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就在毯子上。
直到微凉的夜风吹进屋子,魏炤觉得有些冷才悠悠转醒。
如银的月光洒了进来,魏炤坐起了身。
岑姣也醒着,正直勾勾地坐在沙发上,抿着唇,一言不发。
听到声音,她朝着魏炤看了过去,眼眸亮晶晶的,比银色的月光更亮。
“魏炤。”岑姣开口,不带什么感情,“我店里出事儿了。”
魏炤刚刚醒过来,还不是很清醒,店里出事儿了?什么店里出事儿了?
只是岑姣也不等魏炤反应,自顾自道,“罗芍重伤,她的朋友曾斯雅死了。警察通知我过去一趟。”
魏炤一凛,像是寒风从他体内穿过。
岑姣的声音还在继续说着。
“是冲我来的。罗芍重伤是因为我,而曾斯雅是做了我的替死鬼。”
“别胡说。”魏炤下意识地反驳。
可他眼前却是渐渐陷入漆黑,好像要什么控制住了他,等到魏炤的意识回笼,沙发上哪里还有岑姣的影子。
魏炤扶着茶几站起身,擡手去摸,沙发上没有半点温度,就好像这一切——
与岑姣重逢,将人带回家里,发现同样的耳饰……
都是他的错觉一般。
魏炤站直了腰,他的视线落在了门边的柜子上,安神的药还放在那儿。
白色的塑料袋提醒着他,这一切不是错觉,是真的。
岑姣只是醒过来后,就离开了。
魏炤呼吸一滞,想起了那段虚无缥缈,像是他幻想中的对话。
他摸出手机,翻找一阵,给一个人去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听了魏炤的询问,开口时有些疑惑,“是出了起恶性事件,你怎么知道?”
背景音嘈杂。
魏炤听到自己的声音穿过听筒,“那个花店的老板,我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