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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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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小姐,我知道你是个大好人,你心地善良,一定不会忍心看着我去死的。”钱山的手抓住了岑姣的裤脚,在岑姣的裤子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

“没人救得了你。”岑姣开口道,声音很轻,语气平淡。“钱山,在你和那块石头达成交易,利用别人的性命,为自己牟利的时候,你就是个死人了。”

“不……”钱山愣住,他盯着岑姣,t音节从他口腔中溢了出来,断断续续的,“不,岑小姐,那块石头,是你们的东西,凭什么你们活得好端端的,却要我去死呢?”

他们的东西。

岑姣微微一愣,她站起身,没有再看钱山。

那块石头,是岑姓人的东西吗?

“你这个恶毒妇人!”许是见岑姣擡脚要走,又或是突然就明白过来,自己的确没救了的钱山,忽然摆出了一副狰狞的面孔,他盯着岑姣的背影,咬着牙,声音凄惨,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你这个毒妇,我就算死,也会诅咒你们,要你们像我一样,死相凄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岑姣回头看向钱山,她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钱山的诅咒。“那又怎么样呢?钱山,没有人会像你一样,像一只死狗,一点点烂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去。”

“或许,你还不知道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是哪里。不过没关系,等死后你就会发现,你会永生永世被困在这座山里,直到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安息。”

岑姣和桑寻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屋子。

门在钱山的眼中被关上,他怔怔看着前方,眼底闪过怨毒,愤恨,最后是浓厚得几乎化不开的害怕。

桑寻想要同岑姣说些什么。

可是先她一步出了屋子的人已经大步离开。

桑寻追上去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她脑子里,全是那封信上的内容。

信上写,【阿寻,如果不入峰的山石不见了,那岑姣,就是新的山石。】

桑寻擡手按在心口的位置,她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天灰蒙蒙的,没有星星。

桑寻擡头去看,第一次发觉,梅山的夜竟是那样深,那样长。

******

“姣姣?”魏炤是在后院二楼露台找到的岑姣。

岑姣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舒展开,擡头看着夜空,听到魏炤的声音,也只是轻轻晃了晃躺椅,没有去看他。

魏炤从侧边的梯子爬了上去,他看着岑姣,目光中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你在山上遇到了什么?”

晃动的躺椅停了一瞬,岑姣悠悠直起了身子,她偏过头,看向一旁的魏炤,眼眸中似有光亮闪烁,只是那光亮很快又灭了。

“在我二十二岁之前,我一直觉得,这世上,比我幸运的人,应该很少。”

“虽然有血缘的亲人都不在了,可是赵侍熊对我很好,在我心里,他就是天底下最和蔼慈善的老人,可是二十二岁那年,他撕下了自己和蔼的面具。”岑姣的声音悠悠,夜风吹来,包裹着她的声音上下沉浮。

“那件事发生后,我难以说服自己同赵侍熊和解,我想方设法想要和他切割,和他划清界限。我劝自己,是我和赵侍熊的祖孙缘淡,可是,直到不久前,所有的一切温情被撕碎,真相赤裸裸地,让我不得不去面对。”岑姣叹了一口气,“赵侍熊对我,从来不是什么祖孙情,他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我对他来说,是行走的药材。”岑姣哧了一声,像是在笑,只是不知在笑人还是在笑自己。

“也许是因为二十二岁那年,赵侍熊在我心里,就开始破碎坍塌,所以知道这件事后,我的愤恨大过悲伤。可是梅山不一样。”

“梅山是我的另一个家,桑南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岑姣的眼眸微微垂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那口气转为叹息。“之前察觉她骗我,我在想,或许她是有苦衷。”

“可事实却是,桑南没有苦衷,她和赵侍熊一样,一开始接近我,都是有所图谋。”岑姣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声音从牙缝间挤出来,恶狠狠的,又有几分可怜巴巴的。

“我怎么就要姓岑呢?怎么就偏偏是我要掺和进这些事里去呢?”岑姣突然站起身,她支在栏杆上,转头看着魏炤,“我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人告诉过我任何事情,我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地活到现在,然后他们啪一下出现,告诉我,岑姣,你不是我们的同类。”

“我曾经最亲近的爷爷,他告诉我,从一开始,我就是一味药,他养大我,照顾我,只是为了有一天杀了我,用我的血肉入药,好让他延年益寿!”岑姣哈了一声,她回过头看向魏炤,风吹动了岑姣的头发。

魏炤连呼吸都变得平缓,他看着眼前的人,一颗心也跟着下沉。

惯常面上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人,现在站在两步外的地方,肩膀微微缩着,眼尾通红。

“我最信任,最仰慕的师父,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能用我去补劳什子天!”岑姣声音突然高了些,她像是在斥骂什么,“魏炤,你告诉我,我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要落到这种众叛亲离,孤身一人的境地?”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魏炤站起身,他想要走到岑姣身边去,可岑姣却是擡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夜色中,两人面对面站着,魏炤抿了抿唇,他看着面前的人,声音低沉温和,“岑姣,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不该用这些事情,去惩罚你自己。”

岑姣没动,她只是仰起头,狠狠眨了眨眼。

随着她的动作,岑姣露出了一截光洁白净的脖子,她脖子上挂着一根红绳,红绳末端,是一尾看着十分灵动的玉鱼。

魏炤便是这个时候走到岑姣面前的。

他没有再像从前那样,拥抱前先询问过岑姣的意思,他只是垂下头,伸手,用力地抱住了面前的人。

魏炤能够感受到怀里的人微微有些僵硬,只是她并没有挣脱,只是有些僵直地站着,

“岑姣,我们走吧。”魏炤手臂微微用力,像是要将怀里的人揉进自己的骨血当中,“我们离开这儿,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要了,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魏炤说得急,那些话像是自己活了过来,争先恐后地从他嘴巴里蹦了出来。

岑姣悠悠叹了一口气,她擡手轻轻推开了魏炤。

“走不了的。”她声音很轻,面色已经变回了之前的那样,平淡清冷。“魏炤,你还有六个葬身峡谷的兄弟,走?你走得了吗?”

魏炤一愣。

他看向岑姣,眸光碎成了一片一片的,他看着岑姣,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是啊,就算这段时间,跟在岑姣身边,遇到的事情接二连三,让他有段日子没有想起峡谷里的事情了,可正如岑姣所说的那样,他放得下那段过往吗?

他能够做到从此不再去想,为什么会全军覆没,为什么上头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封存档案不让深追。

似是早就知道了魏炤的答案,岑姣笑了起来。

“更何况,我也走不了。”岑姣脸上的笑,有些疏离,像是破碎了被人重新拼凑出来的,一个有些扭曲的笑,“肖舒城死得不明不白,我和陈玉生这两年虽有些离心,可他同我,终归有一同长大的情分,他在峡谷里失踪,于情于理,我该找到他。”

“更何况,赵侍熊方的势力依旧虎视眈眈。”岑姣眸光闪了闪,她悠悠叹了一口气,“小岛渔村除了顾也外,是不是还有别的猎人,除了顾也,是不是也有其他人发现我了,想要对我这个落单的岑姓人动手……”

岑姣最后才提梅山。

“桑寻是我的家人,师父不回来,梅山就要由她当家做主,如果山石找不回来,破口填补不上,或许桑寻的处境会变得危险。”岑姣擡眸看向魏炤,“我不能让桑寻一个人去面对,我会想办法,帮桑寻,帮梅山渡过眼前难关。”

魏炤面上的神色有些复杂,他看着面前的人,动了动唇,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可你师父留下的法子是用你去补,岑姣,到现在,我们都清楚了,你们岑姓人,在其他人眼里,是香饽饽,你们是灵药,是神物,每一个……每一个知道其中关节的人,都对岑姓人虎视眈眈。”

岑姣眨了眨眼,她看向面前的人,笑了笑,“我不是什么大圣人,虽说时常觉得这桩桩件件压得我喘不过气,倒也没有想过去送死。”

“我准备去顾家村一趟。”岑姣看向魏炤,见面前的人脸色一变,她继续解释道,“我在想一个事情,我……”她顿了顿,换了个说法,“岑姓人在众人眼中是香饽饽,他们的血肉可以入药延年益寿,那么骨头呢?”

“人死后,总会腐烂,皮消肉烂,如果岑姓人当真可以用作补天的石头,那么最t后留存下来的,只会是经年不腐的骨头。”岑姣微微垂眸,这件事,从她察觉到桑南的意图后便开始在想,她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对的,“如果骨头管用,魏炤,顾也的家乡一定留有岑姓人的骨头。”

“总不能那些姓顾的,连骨头都敲开吸了骨髓——”岑姣的眼眸微微发亮,“就算他们将骨头撬开吸了骨髓,也总能找到骨头渣子,如果找到了,梅山的事情,或许就能解决了。”

魏炤看向岑姣,“如果找不到呢?”

“就算找不到,也能找到另一个人。”岑姣道,“不入峰峰顶,我遇到了一个人操控着的虫群。”

“那个人,说他是我的舅舅,岑砀。”岑姣眨了眨眼,“我不信任这个突然出现的,十分神秘的人,但至少,如果能见到他,很多事情,就都能变得清楚,不用我们再抽丝剥茧地去猜测。”

魏炤看向岑姣,他叹了一口气,顾家人的地方,龙潭虎xue,无尽深渊。

可是到了现在这种地步,龙潭虎xue也好,无尽深渊也罢,他们都得去闯一闯。

“我和你……”魏炤正要说话,揣在口袋的手机却是嗡嗡震动了起来,低头去看,是许承安的电话。

许承安很少会联系他,魏炤按响了外放键。

只听许承安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电流声下,有些缥缈模糊,“阿炤,你收到消息了吗?住在疗养院里的人,突然有一个清醒了过来。”

是当年活下来的,却变得痴傻的七个人中,有人清醒了过来。

魏炤愣在原地,他下意识擡眸看向岑姣。

岑姣笑着替他做了决定,“去渔村的事,顾也和我一路,魏炤你得回川都一趟。”

不等魏炤拒绝,岑姣继续道,“当年你们是在峡谷里出的事,我们如今查下来,峡谷似是岑姓人的地盘,魏炤,你得去见一见那个人。”

风大了些。

院子中,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岑姣没有再看魏炤,她转头看向院中的那一口井。

盖在井口上方的石板正在震动,那里头,似乎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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