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借一点。（2/2）
王富膝行向前，抓着女人的衣摆：“姐，我会打欠条的，以后我生活好了，立马还！”
茍黄萱下意识要拍走那只粗糙用力的手，这样下跪去求，去抓一个孕妇，不是把人架住了？
果然，女人借了。但她要求王富写下了借条，将其收到了床头柜的最里面。茍黄萱看到那里面已经有了几张借条，数额不等。
王富拿到钱，千恩万谢地离去。女人就这样送他出门，然后倚门长看，一直等到晚上一个长相清俊的男人拿着公文包匆匆上楼。
她掉了泪：“上次弟妹说要来帮我坐月子，我就给了她我们家的钥匙，结果她转头就把钥匙给了我弟，他今天在那又哄又跪，逼着我给他拿了200块。”
王富来借钱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从开始的能帮就帮，到现在的心力憔悴，也不过一年的时间。
男人揉着眉心，安慰道：“别难过，我换个门锁吧。下次你弟弟那家无论来谁，你都别把钥匙给出去。他要是来敲门，你就装不在家。”
“好。
孕期情绪敏感，女人眼泪止不住，道，
“这次我向他提了还钱的事…我真的不是非要他的钱，我是恨铁不成钢！都成家立业的人了，还要问姐姐要钱。这样下去，他会越来越废的。”
男人匆匆将手提包放到鞋柜上，揽着妻子安慰道——
“你那个弟弟也就是这一年不太对劲，以前还好。你下次找个机会和他谈谈，听多听少是他自己的事。”
“我知道，我跟他谈过了，他不听，我现在就是觉得，他在拖累我们家。”
“我不想见他了，我都想卖房子走人了。”
男人看妻子的泪止不住，换了个方向劝：“老婆，你再这样哭下去对孩子不好。要不等孩子一两岁了，我拼命攒点钱，我们搬家吧。”
女人点点头，补充：“我们在搬家前的账，能要回一点是一点。我今天怕他突然发疯，拿了200，心疼死我了。”
“一想到宝宝的奶粉，读书，还有上大学的事情。我就觉得卡里的钱很虚。”
他们边说边进，男人自觉去洗菜弄饭，女人便站在厨房门口，喋喋不休：“不把账要回来我们很难有钱搬家。小孩的奶粉钱，玩具，衣服等等。”
男人偶尔应和着，跟妻子讨论哪个奶粉的牌子好。
茍黄萱蹲在两人身边，旁观着过去的父母。看他们一点点布置了摇摇椅，婴儿床，囤着尿布。
看他们在睡前讨论小孩的性别，憧憬未来一家三口的生活。
王富后面又来了几次，女人要么装不在家，要么敲着床头柜，问他什么时候还钱呢。有借有还，才再借不难嘛。
时间如流水一般的过去了，妻子平安生下了一个小女孩。面对这一点点大的团子，两人笑得合不拢嘴，婴儿的衣物玩具一箱箱进家。
他们的女儿被养得很好，又白又胖，见人就笑。在女儿马上要办百日宴的时候，王富打来电话，要钱。
妻子铁了心不给，电话那头咄咄逼人，她只能反复提到自己也没钱了。
最后，她挂掉电话，脸颊气得发红。
看着妻子这样，丈夫披上外套，严肃对她说：“我出门一趟。”
“你要去找他对不对？也是，他三番两次的来打扰我们家。他真把我当一个提款机了！”
妻子也跟着穿鞋，愤愤道——
“我跟你一起去，有些话必须说清楚。我帮他是情分，不帮他是本分。我都问清楚了，他之前借的钱都是打牌输掉了！”
被气狠了，她口不择言：“要不是他是我爸老战友的儿子，我才不想让父母收养他。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亲人，总有一天要害死我们。”
“我对他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他居然还想唆使我把囡囡的奶粉钱借给他！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觊觎外甥女的奶粉钱。今天去，今天就去找他说，必须还钱，两家一刀两断！”
他们把小孩暂时托付给邻居奶奶照看，气势汹汹出了门。茍黄萱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硝烟味，像是什么东西炸开燃烧殆尽的味道。
他们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那一架。随着女人摔门而去，王富追了出来，满脸惶惶之色：“姐…姐……”
“如果你还认我是你的姐，你就把赌给我戒了，好好的跟铃华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她咬着牙，
“我绝对不会再借给你钱的，还有我借给你的那些，也会被我尽快要回来。你要振作，你不能让自己的人生一路烂进泥里！”
王富被骂的没头没脸，狼狈捂着自己的脸，泣不成声。
“我不想再看到他了。”看着满脸后悔的养弟，女人对丈夫道，“走吧，我们回家，囡囡还在家。”
随着他们上了男人的摩托。王富也骑上小电驴追了出去。他有很多话乱七八糟堵在心口，想跟自己的姐姐说。跪下来也好，磕头也好，他一定会洗心革面的。
这真的是最后最后最后一次了，他不能和姐姐在这个时候闹翻，他需要明天早上吃饭的钱。
听到身后的悲嚎，女人满脸失望，不停催促着。夜间，超速，心烦意乱，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不知是谁往平整的地面上扔了块石头。车头失速，重重摔在地面上。两人的手机飞了出去，发出清脆的玻璃爆裂声。
在出事故时，他第一反应是紧紧抱着自己的妻子。不知在地上滚了几圈，男人没有动静了，被抱在他怀里的女人伸出一只瘦长而惨白的手，细弱发出最后的声音：“打120……”
惊心未定的王富在路边停下车，怔怔看着这一幕。
他犹豫着，小心翼翼靠近，宽慰道：“这条路太偏了，没人没摄像头，幸好我在，我帮你们叫救护车。姐，我们是一家人啊。”
女人呜咽两下，眼里迸发出对生命的渴望。她说不出话，只有t手指在地上无力摸索着。
看着两人被摩托压住的身体，以及地上不断晕开的血迹。王富闻到了生命流逝的味道。
他拿出手机的动作一顿，忽然急促叫喊起来：“姐，你再借我点…不对，你再给我点钱！那些借条，那些借条你也要全烧了！只要你点个头，我立马帮你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