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2/2）

茍黄萱不说话，强烈的悲伤让她捂着心口，呼吸不上来。阵法周围有着一种莫名的气息，让刚经历完过去，和曾经建立了链接的茍黄萱有所感知。

在连续几声急促到喘不动的气音后，她晕了过去。

茍黄萱在梦中，听到了一声声熟悉的歌谣。那声音轻柔至极，带着独属于母亲的温柔——

“小宝宝～快长大～长大上学堂～”

那是她在婴儿时就听过的歌，是妈妈唱的。

据说，三岁以下的小孩，能看到鬼魂。茍黄萱睁开眼睛，视角格外低，她只能看到地板上的纹路，还有两张凑过来的雪白人脸——

“宝宝，选她，一定要选她。来，听妈妈的话，伸手。对，抓住她，不要放开哦。妈妈要走了，新妈妈会照顾好你的。”

春风福利院门口，一对鬼魂小心诱哄着他们女儿。小孩趁着院长阿姨不注意，一点点爬了出去，抓住了茍玄雅的裤脚。

“宝宝，那个领养人我们看了，他们很坏。他们不是合格的父母，你可千万不能跟他们走。”

男鬼穿着那天出车祸的厚马甲，小心翼翼虚浮摸着婴儿那双眼睛。

院长阿姨赶了出来，她抱起茍黄萱，跟茍玄雅道歉。领养人到了，一脸微笑的开始谈收养事宜。

鬼魂夫妻猛猛尖叫着：“啊啊啊不能跟他们走，囡囡宝，快摇头！”

婴孩不懂这些，百无聊赖地盯着他们。他们转而去求茍玄雅：“您能看到我们对不对，说句话吧，告诉下阿姨，这两个人真的不合格。”

茍玄雅被磨的受不了，插了句话……

不过她只是解围，还没有彻底定下收养的心。

被院长阿姨抱起的小婴儿，直直看着那个一直在她身边的白脸t妈妈站在一个陌生女人背后，正在向她招手——

“妈妈在哪里啊～妈妈在这里～宝宝来，抱抱妈妈。”

两位母亲的身影重叠，她哼哼唧唧，扒上了茍玄雅的肩头。对方很无奈：“我真不适合…我是个好人，但我…”

“我们不能再去等下一个选择了。”女人逗弄着小孩的脸，手指微微透明，“这是白天，我们为了打断这次收养，强行出现在阳光下，消耗了太多阴气。”

随着阴气消散，她原本勉强保持正常的脸变得恐怖，一道道血痕从头上裂开。婴孩呆呆看着，忽然大哭起来。

“妈妈在哪里呀，妈妈在这里……”

女人手忙脚乱哄着，大把大把头发脱落，身上的衣服也在阳光下急速老化，血污遍身。明明知道对方在用苦肉计，茍玄雅还是心软了。

现在，轮到她跟院长阿姨谈收养相关事宜。

望着茍玄雅的背影，女人对懵懂无知的小女孩道：“宝宝，我们要走了。你会迎来新的人生，我希望——”

“你能忘记我们。”

她的脸，男人的脸，全都在寸寸碎裂。

在死后徘徊人间，跟着被抛弃的女儿四处奔波。他们在大雪天搓着婴孩的身子坚持到开门，顶着大太阳冲出来诱哄女儿选择新的人生。

如果阴气越少，理智越少的鬼外貌越恐怖的话。那他们足以让人留下终身阴影了。

“呜…哇哇哇……”

小孩在这对终于浮现出狰狞死相的鬼夫妻面前大哭着，身子一抽一抽的。

“别看了，宝宝，忘了我们，忘了这段记忆吧。”

男人伸手遮住婴孩的眼睛，轻轻道——

“你要放下仇恨与过往，好好长大。我们爱你，很爱很爱，爸爸妈妈会在天上永远保佑你的。”

“好可惜，还没有听到宝宝喊我们一句爸爸妈妈。”

女人心酸一笑，许诺：“囡囡，只要你喊一句爸爸妈妈，我们就从天而降，帮你打跑一切坏人。”

带着亲人的最后祝愿，茍黄萱忘记了许多。这段因缘也更加难以寻找，让睚眦怎么都找不到线头。

只有在她长大后，扒在茍玄雅怀里瑟瑟发抖不敢看恐怖片，害怕道：“妈妈，我好怕鬼。”

“为什么要怕呢？”茍玄雅拍着她的背，轻轻道，“你忘记了他们，只隐约记得他们最后留下的恐怖面容。”

茍玄雅擡起头，长叹：“可能，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吧。父母之爱子，为之计长远。”

时间流逝，茍黄萱健康长大。她遇到了不少人和事，一路走走停停，最后在废弃的福利院门口醒了过来。

茍黄萱睁着眼睛，看着围着她的朋友与小姨。她的目光穿过她们，落在了那处空地上。

她似乎望到那里站着两道黑影，正笑盈盈看着她。

茍黄萱大声道——

“爸爸，妈妈，我长大了！我妈妈对我很好，我很健康，学习也不错，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

福利院残破的窗帘布随风而动，风声绕梁，茍黄萱仿佛又听到了——

“小宝宝～快长大～长大上学堂～”

她定睛一看，福利院门口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骗子。”

茍黄萱低下头，

“你们明明说，只要我叫了，你们就会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