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2/2)
屋内烧着地龙,地下又傍着温泉水,一派暖融融,越鲤闲散地裹着被子,宁长风为她开一扇窗,躺着就可以遥遥赏雪。
她享受片刻清闲,脸颊贴在枕头上,两只眼睛眨巴着看外面雪片飘扬。宁长风接过侍女送来的红豆羹汤,坐在床畔要喂到她嘴边。
越鲤坐起身,说:“我起来吃就是,何必要你一个大将军来喂。”
她不是正经皇室出身,要人喂饭总觉得别扭,一直是自己动手吃饭,这点很符合她平常的作风。再说,在越鲤看来,自己动手吃得更香。
但宁长风乐在其中,舀了一勺喂过去,说道:“这是臣子的职责。”
越鲤说:“这是后宫的职责。”
说罢,她自得其乐,畅想道:“先前同你说过,哪天想成婚了,就辞官挂印。想跟我成婚也是一样。”
宁长风擡眼,仿佛被她说得心动了一瞬。
越鲤说道:“到时候你进了宫,封你住最华贵的宫殿,但是从此就不许随意出宫,也不能见外臣,更不许干涉我宠信其他臣子。”
她朝宁长风笑道:“如何?”
宁长风说:“不如何。”
两句话就说得他彻底断绝了这个心思。
越鲤笑道:“这就受不了啦?做后宫妃子,规矩还多着呢,现在真是便宜你了。”
内宫妃子没多少自由,凡是个有实权的官员,都不会选择自折羽翼做宫妃。宁长风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她:“昨天说到一半,借兵的事你已经有决断了吗?”
越鲤整个人团在被子里,回答:“正要与你商量。”
宁长风这时候脑袋又能正常转了,说:“陛下想要他们的岁贡,又不想让他们统一。”
这三族如果统一了,内忧解决,下一步恐怕就要向中原扩张。越鲤说道:“我与穆尚书推演一番,若是我们派兵,再加上东胡本来的兵力,统一起来并不难,他们三族争斗已有许多年,现下到了尾声。东胡想靠这最后一击,扭转胜负。”
宁长风便顺着她的思路去想:“以借兵的恩情要求东胡每年朝贡,合情合理。”
越鲤笑了笑,推开盘盏,宁长风放到一边,看到她周身气度正经起来,露出平时运筹帷幄的模样,说:“长风,你去宁州的那年,科举殿试时,俞逸飞写了一篇从穆尚书当时的驻地开始,向北方草原开疆拓土的文章。”
宁长风听到这个,下意识否定道:“这行不通。要是能做到,我们早就做了。”
“是啊,我们要攻进去,外敌当前,反而会令他们团结起来,很难。但如果有东胡人为我们引路,帮助我们保驾护航呢?”越鲤神色明亮,问道。
宁长风立即就想通了,诧异道:“你的意思是……”
越鲤说:“由我来统一。”
她说得轻巧,带给宁长风的震撼却一点都不轻。她比宁长风预先做过的所有设想都要更过分,什么岁贡,她看中的是整片北方草原,要让盟友与敌人都向她俯首称臣。
这块地方确实要统一,但统一之后,不叫东胡,而是归入大越的疆域。
她详细说道:“我们先与东胡协作,一同灭百陌、卫真,在这些地方驻军,随后围困东胡统领——那个叫贺骁的,与他和谈t。要么他同意,要么就去死。”
宁长风听着,不放心道:“他会真心同意吗?”
越鲤说:“他要是同意,那就在东胡开府,派中原官员治理,我会妥善安排。至于他本人,作为我朝臣子,必须留在洛阳,今生不得再回东胡。洛阳安宁富贵,亏待不了他。”
宁长风问:“陛下是否已经研究过,清楚了他的打算?”
越鲤回答:“他学习中原文化,向洛阳示好和求援,我总觉得把他留在东胡太危险了,他不安分。但正是他不安分,才让我们有利用的机会。”
宁长风听着,不由得想说,越鲤比这个人还不安分还野心勃勃,又要做高风险但高收益的举动。
越鲤继续说:“穆尚书说这几个部族都率性而为,一切由首领规划,没有自己的野心,没有谋略。贺骁就是这个部族的大脑,我们只要限制住他,分裂他的军队,其他没什么好忌惮。”
宁长风陷入思索,越鲤故意问他:“这份差事,你敢接吗?”
他还没想清楚,就先回答:“当仁不让。”
越鲤说:“那就好,先定下你做主帅,下次朝会,我们再同其他人详细商议。”
几句话之间,越鲤又定下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宁长风看她心意已决,很是坚定,问道:“从收到东胡的求助信开始,你就已经在考虑了?”
越鲤叹了一口气说:“是啊,大越如今国富民强,正是最有能力的时候,我要趁现在多解决几个问题,给后世多留点余地。”
宁长风好奇道:“你嘴上说管不了那么多,心里已经在考虑后世了?”
越鲤说:“我观四方局势,倘若在我之后大越要亡,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内忧,昏君当道,这种情形我实在干涉不了。二是外患,楼兰、南峳都安分,已经俯首称臣,只有北地这几个部族虎视眈眈常来侵扰,要尽早解决才是。”
宁长风说:“但想来等他们发展到足以威胁中原的程度,还需要许多年。”
越鲤说:“若是在钟慈钟煦在位时发难,他们两个有能力解决吗?”
她做这些,都是在为钟家的江山考虑,宁长风一时心情复杂,感叹说:“你打算为他们铺好多少年的路?”
越鲤从未想过这个问题,随口说:“一百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