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灾（2/2）

鹤望兰只匆匆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果然这数年的差距岂非一朝一夕便能跟上的，不过是盲人问路，试探而行罢了。

可他绝不会放弃谢浔的，既入了兰台学堂，便是他鹤望兰的弟子了，便是再中庸的资质，都不该是被放弃的那枚棋子。这有悖于他的初心，也违背了少年时他所许下的豪言壮志。

不偏袒、不徇私。

罢了，无非是多用些心思。鹤望兰面上的神色未有半分的动容，他迈着从容的步子，继续朝下一个桌案走去。

熟不知他这半分停留的脚步，倒是让别有用心之人给看了去。

林峦也不知怎得，他一擡头便看到了侧身立于谢浔案子前的夫子，只那一刻，他心中一阵涌动，为何是谢浔！

为何他要力压自己一头，明明该被夫子赞赏的人是自己啊！

他寒窗苦读十余载，只为了能在兰台学堂出人头地，奈何处处被贺望安给压了一头。家世、学识皆不如他。可他又不甘屈居人后，不愿外人提及兰台学堂时，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贺望安。

这般也就算了，可这刚来不过四余月的谢浔，为何独得夫子的青睐。

他一届乞儿凭什么，凭什么要占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光芒。

想到这里，林峦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今日，他定要将谢浔踢回那泥潭之中，让他晓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天高地厚、几斤几两。

在意识到夫子的目光后，林峦立马转变了态度，他一手执起毛笔，缓缓在宣纸上作答。

鹤望兰只遥遥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毕竟以林峦的学识，定不会被难住，倒是那一手笔锋罡劲的字写得尤为壮阔，似山崖上的险峰，沟壑、波涛一应俱全，倒是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

这一番闲逛下来，倒是过了一个时辰，外头的大雪落得愈发大了些，原本青葱的松树都挂了一层纯白，看这架势，恐怕要下到明天啊。

彼时，城西杨府之中，一片其乐融融。红灯笼早早地就挂了起来，似乎是提前就开始迎接起新年了，但杨珺知晓，是她的父兄回来了。

浩浩荡荡的军队，势如破竹，带着战场上的肃杀之气，却难掩面上的喜色。

那是久违的喜悦，是一年到头苦守边关之后，期盼已久的归家。

杨珺携全家人，撑着油纸伞站在门前，早已等待了许久。

便是身子病弱的虞夫人都裹了一身大氅，捧着火炉和杨珺共撑一把伞。许是站得久了些，她面上挂了几分的惨白，便是唇色都比之从前更加的惨白了。

杨珺低声劝道：“阿娘，天气这般冷，您还是要早些回去的。”

虞夫人摇了摇头，“莫要担心，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再说了，一家人不就应该团团圆圆地在一块儿。”，话音刚落，她便以手帕遮住嘴角，低低地轻咳了一声。

杨珺见劝不动阿娘，便随着她去吧。

毕竟，这一年到头，很少见到阿娘有这么开心的时候。这般想着，杨珺还是低声嘱咐芸华多去煮一些姜汤，待军队归来，一人饮上一碗，暖暖身子，去去寒气。

雪花落在地上，倒是将足迹都隐了个一干二净，待四处寂静之时，一道烈马嘶鸣之声划破天际，似是横空出世般，让人喜上眉梢。

接着，在路的尽头，一男子高坐于马背之上，手里握着长枪，尽显男儿姿态。

在他的身后，是数以千计的士兵，皆擡头挺胸，士气高涨，似乎是要用身体铸成一道城墙，不让外敌来犯，亦可强大自身。这便是令贼人闻风丧胆的杨家军，不畏惧生死，忠于国家，忠于百姓。

双眼泛着红的杨明菡先喊了一声：“阿姐，大哥真的回来了！”

一声起，经久不绝。

原来这就是等待的感觉，随着期待的临近，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尤其是在边关厮杀的杨家军，能活着回来已是不易。

“是啊，回来了！”一声喟叹，含尽了等待的苦楚。

杨明菡丢掉了手中的油纸伞，撒了欢儿地朝前跑去，晶莹剔透的小脸上还挂着几滴莹莹的泪珠，看起来倒让人不禁升起几分的心疼。

可她只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板着小脸看着杨方客，质问道：“大哥，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