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穗寄情(五)(1/2)
以穗寄情(五)
莫微云羞得脸红,她怒瞪了一眼杨方客便慌不择路地带着手中的碗夺门而出。
出了门还低声抱怨“他是什么意思!”
还说一些令人遐想的话来,这不存心逗弄自己的,她偏就不随了杨方客的意,看他怎么办!
如此一来,莫微云也为自己的脸红找好了借口,是气得,绝对是气的。
气顺了的莫微云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反观屋内躺在床上的杨方客一扫方才的快意,眉眼间皆挂上了一层落寞。
只要他一闭眼就能看到弟兄们枉死的场景,此起彼伏的惨叫在他的耳边响起,仿佛在质问他为何妄下断论。
眼前的画面极为混乱,通天巨石从半山腰滚落,带着势不可挡的狠厉,只在他眼前停留了片刻,便冲着弟兄们而来。
刹那间,惊涛骇浪的声响在他的耳边炸开,他却能听见杂糅在其中的痛呼。
一声高过一声。
“快救救我!”
“你为什么不救我!”
“杨小将军,我还能活下去吗?”
……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无力地抱紧脑袋,企图用眼不见为净来欺骗自己。
但那些人的面容却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宛若驻扎在他的心上,开始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而他,仰着脑袋看,却感知不到半点暖意。
后来的好几日,杨方客都会旧事重提,面皮薄的莫微云经不住他的刻意捉弄,总是尽量避开杨方客。除了一些必要的时刻,她避无可避,便会加快手中的动作,只要已结束便飞快地夺门而出。
次数多了之后,莫微云也悟出了其中的门道。
不待杨方客说出那令人恼怒的话语,她便开门见山道:“阿染说你可以下床走动了,便也不用我天天上赶儿着来给您喂药了。”
看似松快的语气,听到杨方客的耳中便生了一层旁的意思。
他落寞地垂下眉眼,原来自己就是一个累赘,拖累了弟兄们,现在还要拖累莫微云。
不过,他擡眸一笑,佯装如释重负“躺这么久了,恐怕招式都生疏了,刚好能趁着这些时日练一练。”
杨方客洒脱地冲莫微云摆了摆手,“快走,快走,别站在我眼前头晃悠了。”
这算是彻底下了逐客令。
莫微云撇了撇嘴,也没往心里去,大踏着步子走了出去,临了还不忘将门给杨方客带上。
熟不知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杨方客眸子中的神采也就随之黯淡,他再也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了。
他有愧于多年出生入死的弟兄们,有愧于军营中等待粮草的众多将士,他愧对于所有对他抱有希望的人。
杨方客缓慢地翻了身,霎那间,泪如雨下。
七尺的男儿蜷缩在毡被之下,哭得悄无声息,独剩下那被泪水浸湿了的枕头,在无声诉说着他的满腔悲愤。
哭到浑身颤抖、牙关紧咬、浑身的气血都往上涌。
累到极致时,他就裹在毡被中,沉沉睡了过去。
待到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天光昏暗,薄雾萦绕,杨方客抖着身子下了床。他从不是一个轻言放弃之人,若是有仇当场便会亲手报了。
更何况拖着一个病体,如何能报仇。
他下床用了许久,额间一片虚汗,整个身子都绵软无力,尤其左肩膀根本就提不上来力气。
饶是这样,他还是下了床,直奔着佩剑而去。
眸子中的凶狠在此刻乍现,他就如同窥伺在暗处的猛兽,看似收敛着锐利的找牙,实则只是为了等待时机。
他右手提起了长剑,有些重,压得他手腕一个卸力,长剑从他的手中滑了下去。
怎么会拿不起来!
杨方客不相信自己已经弱到这般田地,便一遍又一遍地握紧长剑,然而这五指如同冻僵硬一般,丝毫不懂得发力,只能任由长剑自手心滑落。
难道自己受了旁人的暗算?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右手,如此反复地看了两三遍,除了一道弯刀的划痕,再看不见任何伤及根骨的伤口。
倒不如他右肩那道血窟窿来得渗人。
可坏就坏在他右手提不起长剑,而左手却可堪堪握住。
只是每动一下,那血窟窿便止不住地朝外冒着血,洇t红了包扎好的麻布。
这个打击不亚于致命一击,对于杨方客来说,他惯用右手,一道以快闻名的杨家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可眼下他赖以制敌的招式,成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就这样跌坐在门前,怀抱着佩剑,俊朗的面容上一片颓败之色。
明灭的光影照在他的侧脸,衬得一双眸子死气沉沉,若是莫微云看到了,还当是被人夺舍了。毕竟自她遇见杨方客后,他便端的是恣意少年郎,纵酒于马背之上,是那样的鲜活。
可眼下的杨方客,如一方枯井,低头可见盈盈水面,世间万物都可照耀于其上,却又格外寡淡。
瞧不见半分的喧嚣。
听到声响的莫微云守候在门前,她踌躇在门前,想要提步走进去,又怕自己的突然出现,刺痛了杨方客竭力粉饰出来的太平。
索性便抱膝坐在了门前。
从日头初升,到暮色四合,杨方客安静了多久,她就等待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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