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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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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母凭子贵……

尹姝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四字会落在她头上,竟比方才的“金玉良缘”还没谱儿些,她也不知自己是做了什么才叫人生出误会来,“夫人当真误会了,今日与我随行的是我两位……t远方表兄,听闻万海寺盛名才带我来前来请愿的。”

“表兄?”她仍有疑色,不肯轻信尹姝的这番说辞,“那你为何来诵经文?”

“诵经文?”这是又有不妥吗?“是小师傅与我说今日慧根大师在此讲佛,可叫我来旁听。”

“是讲佛。”妇人摆弄双袖,释缓着已酸痛的双手,“不过只讲两刻,余时皆是念的《地藏菩萨本愿经》。”

“《地藏经》?”尹姝听过,往常祭祖日前她随母亲誊抄经文抄的便是这部,彼时佛堂高僧亦念及此,“这不是为引魂入善道的心咒吗,是超度所用,为何方才夫人又说是来求子的?”恕她实难将超度魂灵与求子二者缀合。

“你知晓的倒还不少。”她又道:“这几日的诵经本就为超度而作,若要求子,必先渡魂。看样子你是不知情?”

尹姝摇摇头。

妇人见尹姝情之切切,不似那些摆矫揉造作之姿,神色也未闪躲,心有动摇了,“若真如此,确是我误会你了。”她语态和缓了些。

“不打紧,不打紧。”

妇人往身前众人中一瞥,挑了几人示意于尹姝看,“瞧见了没,那些个姑娘,与你一般年岁的。”尹姝顺眼而望,正是她方才留意的几个身影。

“她们皆是富商巨贾养在外宅的,这月初一之时就在庙中了,日日来此念经,我瞧都瞧眼熟了。我是觑着你眼生,还以为你与她们是一道的,你莫怪。是我这人性直嘴也直,惯不得这些人。”妇人冷哼了一声,“这好好的姑娘家清白的俊才不要,非要上赶着给半百之人做妾。若是正室知晓也无妨,既是家事也不好掺和,可这些人偏一个个偷摸着来,净想着此等旁门左道来此求子,待有了身孕好一朝入了府去享富贵,呵,腌臜之人生生辱了这佛门之地。”她说至此处轻蔑一嗤。

那些姑娘是外室?

再代入这话时,尹姝才惊觉她们个个鬓珠作衬,腕间佩玉作响,举措多娇媚,原以为是来旁听诵经却不想竟是来求子的,“那方才夫人所言,若要求子,必先渡魂,又是何意?”

妇人见尹姝心性纯然,话不好细说,欲语还休,恰时法堂骤然寂静,有三五个僧人往法堂内来,为首的着入众衣悬佛珠,处之泰然,只听一声“慧根大师来了。”众人纷纷直起身不再二话,尹姝紧随。

从前礼佛之事不得她待见,她是能避则避,鲜有能自始至终坐下诵完一段经文之时,今时今日她虽仍不太懂经文中意,可她早已磨了往日的心性焦躁,也能静坐听一场下来。与妇人口中并无出入,慧根大师诵了两刻钟经文便缓缓睁了眼,整个法堂又坠入一片静寂之中。

位首之处有一妇人接着起身,挪步至慧根大师面前,虔诚跪下一拜,“慧根大师。”

话中呜咽,带着哭腔。尹姝没见过这阵仗,铆着劲儿直身往前探去,想看看说话的妇人是何许人。

“瞧见了吗?这是孩子母亲。”尹姝身侧之人适时开口,压着声只她二人能听闻。

孩子母亲?

“孩子前些日夭折了,今日是头七,她是来此替她孩子渡魂的。”

“渡魂?”尹姝呢喃,“可是渡往极乐世界?”超度之事她见过,多是请了高僧来家中超度的,来寺中与一群不相干的人她还是头一回见。

谁知这妇人轻笑了声,“极乐世界?”她四下一扫眼,那些妇人姑娘们早已盘坐直身静待,“你是没瞧见这儿等着那么多人吗?你以为她们是来做什么,来吊唁悲悯吗?”

“那是……”

“说了是来求子,你还不明白吗?”

妇人话音才落,法堂前响起一声“阿弥陀佛”,众人应声而拜,尹姝怕自己兀然惹眼,也要跟着拜身,谁知身侧伸来一只手拦下了她,“你不求子,不必拜的。”

众人拜了三拜才起身,随之慧根大师便又念起经文来,他跟前之人亦跟着诵文,其声呜然,如泣如诉,尹姝听着沉抑至极。

求子,渡魂,渡魂求子……

是要将夭折孩子的魂魄往这些求子的妇人腹中渡?她这才恍然了些,这所谓的求子即是求魂。

她还在江南时倒还听过不少神佛之奇谈怪论,可借腹养魂之事她确确实实闻所未闻,当真是旷古奇闻,“求子之人何其多,又只有一个孩子,这又如何……”

妇人深谙其意,叹声道:“哪里又只有一个孩子呢。”

待尹姝还在揣摩其意时,又有一妇人走上前在慧根面前跪下叩拜,哀念了一声,“有劳慧根大师。”而后众人又是三拜,诵经未停,便接连有妇人上前,不过半个时辰就有七.八人了。

分明是佛门静心之地,可梵音靡靡,她的心反倒发怵有了畏意。她有些想走,可还是逼迫自己再等等,又是一个时辰,待窗柩洒下的光点落在法堂的东侧,经文诵念之声才戛然,此时众人齐声道:“请悲地藏王菩萨慈悲做主,愿其离苦得乐,往生净土。”

尹姝原以为法会已毕,正等着众人起身,又听那慧根大师道:太原府宣化县吕秦氏,东昌府聊城县祝高氏……济南府历城县梁齐氏。

他一连念了七八个名儿,被唤名之人一一起身上前,自最后一家名落下时,法堂中哀怨此起彼伏,那些没念着名儿的妇人们个个没了神采。

尹姝正要再开口问,便见她身侧的那位夫人在最后一句话时也了然起身,她是济南府历城县梁齐氏。慧根大师话音一落,屋外就有三三两两的人入内来,皆是这些夫人们的婢子,手中无一不是捧着坛,寻了自家夫人后便递了坛子去。

那些孩儿夭折的妇人则是将手中的一支签与一张黄符递上,此时无声,众人又皆心领神会般。尹姝离得远,不知那慧根大师在念什么,只见一刻钟后捧着坛的几位妇人一一散了,其余人等也起了身往外去,尹姝自是跟上,跪坐了许久,脚也酸麻,缓了好些工夫。

众人一散,法堂外才又有了生气,三五个相熟的妇人又站在一道叙谈起方才之事。尹姝顺着人群往外去,就见那梁齐氏站在葱郁的菩提树下,她上前唤了一声,“梁夫人。”

“我在此等你呢。”梁齐氏将手中的坛递给了身侧的婢子,“方才是我失言,你若不嫌弃,便来我禅房中坐坐喝盏茶罢,若你兄长他们于慧悟大师那参佛法,还需三两盏茶工夫,你一人待在禅房中也是枯乏。”

尹姝盯着那坛子瞧了眼,自是不会拒绝,“好,多谢梁夫人,只是……此番冒昧前去,不知可会惊扰尊夫?”

梁齐氏甚不在意,“不必管他,他下山去,几日没回了。”

来者多客商,这几日商肆大开,自然也抽不出身来,尹姝会意,随她一道往回去,她不时觑两眼坛子,故作若无其事道:“梁夫人,这求子坛可灵验?”

原以为她会如珠似宝般的,却不想这梁齐氏不耐地摆摆手示意她那婢子避开她,“走远些,也不知是什么味儿,怪不自在的,你别端我面前来,这并非是我想求的,回头你就将这个送至他好母亲面前全了她的念想。”说罢,她才回了尹姝那话,“灵不灵验我也不知,听闻往年皆是如此的,应是也有实效。我也不过是被他母亲逼着前来的,灵验与否与我不相干。”

梁齐氏不愿来求子也是她未料的,可再一想方才她恬不为意的姿态此事也并未无迹可寻,“那梁夫人可知这坛中装着什么?”

“我不知,慧根大师有言不可开坛,至家中后,再将其埋于后山中,否则不灵验。”

不可开坛,那必定是因其中有不可见人之物,可若依她先前推测,将残尸塞入坛中的用意又是什么?若凶手真有意藏尸尽管抛尸或焚尸即刻,又何必大费周章将尸体送至万海寺来?

佛门圣地,往来者络绎不绝,要藏尸实乃难事,而这求子坛寺中上下皆知,又经了道僧之手,他们岂会不知其中所盛何物?

难道说……万海寺知晓尸体一事,更或者,人就是在万海寺死的?是寺中道僧杀的人?

思至此,尹姝不寒而栗,看着周遭经过的小沙弥竟也不似方才这般慈善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无心冒犯,菩萨佛祖莫要怪罪t。

“怎么了?”梁齐氏见尹姝目无神色,出声询问。

“没什么,方才想起一事入了神。”尹姝回神,不敢在梁齐氏面前失态。

恰时前边有三五位妇人在亭中私语,尹姝与梁齐氏就此停下,只见方才跪拜在慧根大师面前祈孩子超度的一位母亲也在其侧,她颤巍巍接过了另几位妇人递来的银票,她在衣侧擦了擦手汗,小心数着张数,收入囊中。

“这是在做什么?”尹姝过眼难忘,一眼便认出有位被慧根大师唤了名的妇人也在其列。

“做买卖呢。”梁齐氏鄙声道:“一手拿钱一手要‘孩子’,情理之中。”

“可求子坛不是在寺中求得的吗?谁家的孩子去谁家不是由慧根大师算得生辰八字?这还能先行打点着?”

梁齐氏就知她涉世未深,不知其中厉害之处,“你也不看看子有几何?求子之人又有几何?我也是等了四五日今日才等得,好些人来了七日也未等上,便只能另辟蹊径了。”

“还要等?”

“自然,每日前来超度的稚儿也不过十人,哪里供得上每日三十个求子之人的。”

这番话尹姝听了心中不是滋味,什么叫做……不过十人。“死去的皆是盖州的孩童吗?”

“自然不是,临城夭折的孩子也会来此超度。”梁齐氏哀叹了一声,“不过这些人也是可怜,才出生的孩子就死了,孩子也是一日爹娘未见,就又赶着投胎。给他家中人十几二十贯的,也算是买个慰藉了,这些皆是富贵世家,孩子重新投胎也算是下辈子有个好人家,他家中又岂会不愿,二者各得其所罢了。”

尹姝震惊,“夭折的孩子皆是才出世的?”

“是,正当孩子不辨爹娘之时转胎最佳。”佛门之地不好高声论鬼神,梁齐氏便将尹姝拉住一旁轻语,“说得好听,是求超度轮回,可实则是叫孩子们在头七这日回来认爹娘罢了。”

尹姝脊背一阵凉意,阵阵发麻,听着愈发觉得荒诞,可自梁齐氏口中道出却又像件寻常事一般。

尹姝看了眼婢子,她手中除却那一只坛外,还有一张黄符纸,如今她看清楚了,那黄符纸上写着孩子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在谁手中,孩子便认谁为母,这便是渡魂求子之意……

这些年整日与尸体打交道,她自是不信神鬼那套说辞的,否则早吓得没了半条命,可她承认,今时今日听闻“求子”之事,她是真的有些怕了。

尹姝也非不能藏心思之人,可她此时的愕然一览无余,梁齐氏看在眼里,以为是小姑娘不谙世事,头一回听闻而惊骇,“你莫怕,这话听之则过就是,信者有,不信则无,不过是人心作祟罢了。”

这梁齐氏倒也看得开。

钱该给的给了,该收的收了,那些妇人也自行散去了。梁齐氏见状,“走吧。”

二人走着,尹姝步子缓了下来,梁齐氏的禅房在林子深处,尹姝有些不安,不时看向四周记着路。梁齐氏自能察觉她的不自在,笑笑,“你不必忧虑,稍时我命人去你禅房外候着,告知你两位兄长便是。”

“多谢梁夫人。”

“姑娘家的在外是该警觉些,尤是这几日盖州万商云集,万佛寺亦是五方杂处。”梁齐氏在一处禅房外停下,“我这儿住得偏了些,可胜在清净,这两日你若在万海寺,自是可来寻我解乏。”

“梁夫人还要在万海寺待上几日?”她是来求子的,如今已如愿,为何还要留于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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