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1/2)
第34章
“多谢了无师傅。”梁齐氏不好叫人久等,欲与尹姝辞别,“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改日你也来我府上坐坐,可记得在何处?”
尹姝愣愣颔首,“记得。”见梁齐氏转身离去,她紧而跟上,“梁夫人,我送送你。”
梁齐氏本意推辞,见尹姝已阖了禅门走出,便也随了她去,应了个“好”字。
二人并身前行,本多话的尹姝缄默不言,心中净想着梁文道之事,而梁齐氏却以为是尹姝不舍,才歇了与她唠家常的心思。
“施主昨夜可安睡?”
尹姝恍恍惚惚的,被梁齐氏轻推了两下才意识到了无是在与她说话。
“睡得极好。”尹姝满面乏意,任谁见了也不信她说的这番话。
“安神香施主可用了?”
“并未。”尹姝心口起了一丝不适,了无追根问底究竟要做什么?
“那……”
“梁夫人。”尹姝打断他,转而与梁齐氏说起话来,“这盖州可还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您说与我听听,改日我也去尝尝。”
“这我哪晓得。”梁夫人见她亲昵,觉得有一丝古怪,可也未多想,“这你问错人了,我也才来几日,哪也没去过,净待在这寺中了。”
“那尊夫也未曾带你去吗?”
“你还指望他?白日夜里都不着家的人。”
尹姝说这话的时候,余光瞥向了无,他盘着佛珠,低眉在二人跟前引路,看不出情绪。
“梁夫人,那——”
“施主,已至前殿,贫僧便不送了。”这一回了无也未让尹姝再说下去。
“竟走得这般快,尹姑娘,便送到这吧。”梁齐氏见上山之人愈渐众多,便不多作客气久留了。
“好……”尹姝昧着心应了句。她原以为卫骧会有对策将梁齐氏留下,可时至当下也不见他提及,不知他是有何打算。
梁齐氏一走,梁文道便当真死地无声无息了。
梁齐氏与婢子说了两句,朝着袅袅香烟前又拜了拜,正起身,殿前的香炉旁突然有人大喊:
“死人了,死人了!有死人!”
一声惊呼起,震耳欲聋,殿前乍然大乱,拜佛的、打坐的、正焚着香的,一听这话,以为人死在了身侧,吓得四处窜开。
场中只尹姝一人神色未变,她余光一动,将了无的慌乱与梁齐氏的惊恐尽收眼底。
“哎呀,这叫什么事儿。”梁齐氏蹙眉,妇人家的总归见不得这些血腥事。
梁齐氏那小婢子亦是一脸焦灼,“夫人,寺里出事我们还是别沾惹的好,快些走吧。老夫人与老爷还在家中等着呢。”
梁齐氏也是此意,死了人事大,可与她无干系,她留着做不得什么,也是惶恐度日,人都走至寺门口了,再卷入纷争并非良策,“我们先行下山。尹姑娘,你快回去寻你兄长,莫要乱跑了。”此时,她也无心顾及尹姝了。
“来人,封锁寺门!”
梁齐氏话还未吃进肚子里,就见山道中冲上来乌压压一群人,约莫十二三人,皆是青衣吏服,手持一把三尺雁翎刀,将通往山下的唯一一道山路死死堵住,“寺中之人皆不许走。山下的速速离去,不得驻留。”
尹姝认得,来者是提刑按察使司的人,盖州地小,不设司,只是按察使司下派了几位官员来此地管辖。
可她不曾想今日人来得如此快,另一头尸体才公之于众,这一头人都到了。
这也是桩稀罕事儿,反正她来辽东这些年月里,不见得官府办事如此速达,但凡能拖上半日的,司中绝不早一炷香。
不过如此一来,梁齐氏走不得了,她那小婢子与按察使司的差役哀求也不见人松口,梁齐氏见状不妙,也急切起来。“官大人,行行好。”
尹姝只在一旁站着,并不插手,卫骧此时将尸体公之于众,必有他的道理,更何况梁齐氏本就是要留下的。
“发生何事了?”在此动静下,寺中主事也不得不露面,身后还跟着一众沙弥,为首之人尹姝也见过。
是慧根大师,正是那日在佛堂讲经诵文还行求子渡魂一事的那位。
尹姝眉心一跳。
此案牵扯之人众多,可免不了有几个面熟的,来来回回便就是这几个人,说他们在其中若无利害关系,尹姝自是不信的。
“何人喧哗,佛堂面前不可不敬,莫要惊扰了佛祖。”慧根见寺前官吏十数,个个配剑握刀将殿前围个水泄不通,心中不快,“官大人在此,不知有何要事。”
按察使司为首之人也是个审时度势的,见寺僧众多,恐有压士之势,他三两步上前,不卑不亢,“见过大师,有人报官,寺中有尸体,便奉知事大人之名,前来查探。”
慧根面有异色,下颌横肉叠起,少了一分慈悲,“官大人莫不是弄错了,寺中并无人报官,更无尸体。”
“方才有人高呼,大师可是没听见?”
方才那一声响,半山上的人都听了个大抵,更莫说寺中之人了,围观者中无不听见的,慧根也不得否认,“那不过是香客的随口一言,不可当真。倒是官大人,那位香客话音才落,您带着人便到了,莫不是早在万海寺附近候着了。”
此言一出,还真有几人切切私语起来,看向几位官吏的眼神也藏了几抹深究。
来人置若罔闻,正了正身,肃然道:“是有人一个时辰前报了官,报官者是何人?”
官吏四顾,众人避开眼神不敢对上,此时一人抻着手颤颤巍巍走出,素衣白面的,书生气重,又沾些放浪的傲气,看模样倒像是个门户的公子。
“是我,是我……是我遣了我府上小厮报的官。”
“尸体呢?”
“就在我禅院内呢。”这公子被吓得喘不上气,“大人,人不是我杀的,我根本不知是如何一回事,夜里醒来那尸体就在我屋前了。”
“何时发觉的?”
“一……不对,是两个时辰前,我起夜时发觉的。”
“两个时辰前就已发觉,为何一个时辰前才报官?”
“我何曾不想过报官,方始我受惊吓之时先是寻的寺僧,他非说不是尸体,是我弄错了。他说我莫声张,别惊吓了旁的香客,只替我换了间禅房。”
“来见你的寺僧是哪一位?”官吏厉色夺人,目光在众僧中掠了眼。
他试图辨认,可和尚皆是头顶六颗戒疤以及一袭腰宽袖阔的海青佛衣,他那时根本无心去看人面容,“认不得了,夜里黑,没看清。”
“那你可认得是死者是何人?”这话是问面前之人,又像是有意说与场中众人听的。
“哪里认得出!”这话戳中了他,他声嗓陡然拔高,“那尸体只有一断臂,身子腿皆无,头颅也不见踪影,我哪里能认出人来。发觉断臂后,我越想越不对劲,夜里再也睡不过去,正要去屋外探探,地上又多了一只断臂!”
众人哗然,惊骇声起。有胆小的,只听他两句便吓得躲在墙隅捂着耳不敢听了。
“这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我哪里敢含糊,速速差遣了小厮去报官。怪就怪在,我再要去看时那断臂又不见了,方才!就在方才,又出现在我院子里了。”那人说得愈发愤恨起来,他一夜受惊没睡个好觉,来万海寺本就是祈福养身子来着,图个清静的念书地儿,谁知吓得半条命也没了。“大人,您可要明察啊!我邬秋阳这辈子没受过这等气,若是知晓是谁在背后捉弄诬陷我,我定叫父亲饶不了他!”
官吏并未理会他怒意,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去寻他口中的断臂,“除了断臂,可还有别t的?”
邬秋阳切齿咬牙,“有,我夜里发觉尸体之时,那断臂旁还落了一枚玉扳指,上面刻着个几个字,‘梁文’什么来着,我没看清,吓得丢了,应当在我先前的院子中。”
“什么!”尹姝跟前传来一阵惊叫,只见梁齐氏面容煞白,双目圆瞠,一如活死人般直挺挺栽下去了。
“夫人,夫人!”婢子也乱了阵脚,慌忙扶起她,可怀中的梁齐氏晕厥,早听不见周身的呼喊。
“梁夫人,梁夫人。”周遭又混乱起来,有不少识得梁齐氏的女眷也上前来,与她婢子一同将人搀往殿后的禅院内。
尹姝被蜂拥而上的人挤了出去,她多看了两眼,人只是顺不上气昏过去了,无甚大碍。
她如今算是明白了,卫骧昨夜那句“不管是不是他,今夜都得是”是何意了。
不过是一块残尸,无人能辨,卫骧说他是谁那他就是谁。只需在旁边丢一枚刻着“梁文道”字样的扳指,那尸体就是梁文道。
尹姝正要跟随众人入内,却见脚下踩着一物。她低头一看。
信笺?
梁文道给梁齐氏的那封?
她瞥了眼周遭,见众人又被那报官的公子引去了目光,她才故作若无其事地拾起藏入袖中,混入慌乱的人丛之中一同往禅院内去了。
尹姝悄无声息地回了禅院,卫骧不知何时回来,门扉大开,他正坐在案前翻看书册,见尹姝在门外,他将书册倒扣擡了眼,“去哪儿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