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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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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齐氏本欲回山东府,在外被拦着。尸体被发现了。”尹姝言简意赅。

“嗯。”卫骧不意外。

“她道别时与我说她丈夫给她写了一封书信,说他已回山东府。”尹姝说着便将信递给了卫骧,“方才梁齐氏落下的。”

卫骧打开,只不过略略扫了两眼,便搁置在一旁,“字迹倒是挺像。”

“大人之意,这封信是伪造的?”

“死人还能写信不成?”

得了卫骧这话,尹姝心底有数,“大人,民女斗胆猜测,夜里邬秋阳发觉尸体后,应是被了无知晓了,他这才急于将梁齐氏送出寺。”

卫骧并未开口否认。

“可若是梁齐氏回山东府后并未见到梁文道,那又该如何?”原本了无应当是想杀了梁齐氏的,届时无人能知此事,可人没死成,这个节骨眼上也只能放她回去了。

“那时是死是活又与他何干?盐商回山东府多半是走水路,海上本就多险,遇上风浪没了船只也是家常便饭。”

尹姝愈听愈惊骇,做了盐商富甲一方又如何,这钱当真有命赚没命花,她又想起一事。

“大人,邬秋阳是您安排之人?”

卫骧眼眸微阖,见面前的小姑娘半抿着唇,一副求知心切的模样,半晌他才回了句,“不是。”

见尹姝意料之中却又是意外的神情,他添了句,“只是选了个合适的人来发现尸体罢了。”

尹姝听罢,瘪瘪嘴。哦,那便是被卫骧挑中的倒霉蛋。

任谁一晚上被吓三回恐怕都受不住。

“邬家是盖州首富,邬秋阳乃邬家独子,家中受宠,便养了些上不得台面的脾性,常年流连烟花之地,只不过还算是会读书,这几日他父亲将他送上山静心。盖州的提刑按察使司知事邬永昌是他亲伯父。”

不想卫骧才来两日就连这些都探听到了,如此说来,邬秋阳确确实实是个合适人选。

外来的客商暂留几日便离开,若遇上此事就算有心也无法多耽搁数日,而寻常人家不知事态严峻,更不知背后水深,生怕多事,自是能躲则躲。

邬秋阳便不一样了,他本就是盖州人,自小到大兴许都未受过此等惊吓与委屈,又有亲伯父是提刑按察使司知事这一关系,邬家必然追责要揪出幕后之人来,如此,即便是有人想压下此事也非轻易之举。

“大人,那若是连知事大人也压不住这案子的背后之人呢?”

万海寺就在按察使司眼皮子底下,能风平浪静这些年,若非知事大人不作为,那便是幕后之人就连他也动不得。

卫骧又重拾起书册,指尖抵在页底翻了一面,“背后的山不难查。放眼整个辽东,比邬永昌官大的也不过二三十人,能以官职之便,往来盖州的更少。”

“以大人之意,万海寺背后之人也是位大人?那他的官儿职比卫大人您大或是小?”尹姝想了想,自顾道:“可且不论官儿大小,辽东的命案终归是要交由刑部山东清吏司的,这辽东之地的官儿再大,也无权插手此事,若无旁的刑部大人,那卫大人便是这儿最大的主事官儿。”若真要彻查命案,还不是卫骧一句话的事儿,邬永昌也拿他无法,可他却不露面,在暗中查探。

卫骧听闻不由轻笑了一声,看向她的眼眸中多了抹探究,“你懂得倒是不少。”

尹姝摸摸鼻子,“不及大人。”

“既懂得这般多,那你说说,辽东的命案需如何才能呈报至刑部?”

尹姝未料他涉问官场事,适时缄默,她不知这话该不该说。可见卫骧一副只等着她说下去的架势,尹姝还是觉着自己还是识时务些为好:

“应当是层层报呈,辽东各地徒刑之上的命案先由地方上至辽阳按察使司经历司,再由经历司的廖大人编汇于文书之中,随之由廖大人上报于按察使司副使刘豫刘大人,刘大人再呈于刑部山东清吏司,终由刑部山东清吏司再上告刑部,快则半月,慢则三五个月。”尹姝一口气说下来口也干了,一桩命案递进并非眼瞧的这般简单,其中或有变故也不无可能,“大人是怕这案子到不了刑部手中?”

她在经历司这一年也见了不少,有些事不好明说。有些个案犯人被捉拿归案后,家中给了事主钱两和解,死者家眷皆无异议,还请求宽大处置,再则司里生怕上头怪罪,能少上报一桩案子是一桩,只算上她见过廖向征瞒报给刘豫的就有两桩。

“刑部?呵。”卫骧毫不掩饰地嗤了声,“这案子能否至你们廖大人手中还不可知呢,又或是——”卫骧拉长了嗓调,“即便到了廖向征手中,届时刘豫又能否知晓。”

尹姝心虚,故作不适地揉揉眼,不敢正眼看他。她一介小仵作,廖向征做什么她自是无权干涉。

“也是怪了,近年辽东上呈刑部山东清吏司的案子不多不少,每年就七八桩。”卫骧揶揄道:“莫不是案犯皆通了气,说好了每年只犯这几案事。你说呢,尹姝?”

末了,还要点她一句。尹姝咳了两声,“大人,民女浅见,不懂这些朝堂之事。”

尹姝心中暗揣,原来卫骧来辽东是为了卷宗一事,恐怕他察觉差出这些年案子数目有疑,便前来探查。

“瞒报一事本官心中有数,因并未出岔子,这些年刑部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命案终归是命案,事关重大,不容有人来搅浑水。”

尹姝附和,“大人所言极是。”

“你是廖向征的人,这道理亦需深谙。”

“是——”给她十个脑袋她也不敢啊。

周身沉寂下来,尹姝清晰可闻自己紧促的吸气声。

忽而传来他幽幽一声,“如若廖向征不在经历司了,你该如何?”

尹姝咯噔一声,廖大人不在经历司了?她顿时浮起不妙的念头,卫骧这是回去后要拿廖向征开刀?她紧紧捏着指头,“民女还未想过……或许仍留于经历司验尸。”

“没想过别的营生?”

这话转的过快,她怔了一刹,老老实实道,“并未。”

尹姝咬字极重,在卫骧听来,倒像是有了势要一条路走到底的决绝。

尹姝等了许久,只在起风时听到他淡淡一个“嗯”字,她眉睫微颤,眸中稍暗。

他好像从来如此,对无关紧要之事并不在意。也只是忽而想起来问一嘴罢了。

……

蔡清回来了。

风尘仆仆。双腿发虚。面色惨白。与先前判若两人。

他没瞧见门外的尹姝似的,一头扎进卫骧屋中,也不说话,砰地一声倒在卫骧的床榻上。

尹姝察觉不对劲,“蔡大人!”

他双目空洞,直勾勾盯着房梁,没了素日那斗嘴撒气的精气神。

尹姝有些担忧,看向一旁视若无睹的卫骧,“卫大人。”

“快……水,给我些水来……”蔡清一副气息奄奄之态,连手都不愿擡。

尹姝赶忙上前倒了一碗水,递到蔡清嘴边,“大人,慢些t喝——”

蔡清却像是才见着尹姝似的,他嘴角抽了抽,一副愧疚之色,“尹姝啊……我对不住你……”

“啊?”尹姝不知他受了什么刺激,一回来便说起胡话,“大人对不住什么?”

“酒楼……酒楼……”蔡清口中念念有词,满目生无可恋,“我跟着那脚夫去了酒楼。”

“你若再不好好说,便滚出去。”卫骧擦拭着案上的笔砚,往台上重重一摆,“咚”地一声,尹姝也被他惊了一骇。

这语气果真是能拿捏住蔡清的,只见蔡清哀嚎一声,欲哭无泪,“卫骧你心太狠了,你可知我遭受了什么?那酒楼便是我常与你提及的,我还带尹姝去吃过一回。谁知晓呢,那盐缸偏要往那儿送。我如今浑身不得劲儿,方才回来之时走一路,吐了一路。”他看着尹姝,凄惨不堪,“尹姝,我们不会食了人肉吧。”

尹姝:“……”

“大人忘了?那日大人是带民女吃海味去了,上的皆是鱼虾海扇,没吃肉。”

“是吗?”蔡清眼一亮,似是活过来了,翻坐起身。

尹姝颔首。

他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我路上塞了两个白面馒头都险些反出来。”

蔡清半条命归好容易回来了,一旁的卫骧冷不防道:“你与我说,第一日到盖州之时还去过。”

蔡清:“……”

他又直挺挺倒下去了。

……

蔡清病了,是真病了。

病来如山倒,他什么也吃不下,寺里的吃食他一口也不再沾,每日连清粥也喂不下去,尹姝下山替他寻些能入口的小菜与瓜果才勉强度日。他整整躺了两日,人都瘦了,不过这皆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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