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2)
第68章
厅中噤若寒蝉,众人一齐看向跪坐在场中手执一柄刀刃的女子。
乔夫人呜咽着声,被婢子捂上唇不叫她哀嚎出声,见到这一幕差点昏死过去。
“卫骧,老夫可又替她担保了。”王惟善心中也没个底,“如今朝中谁不是在等着寻老夫的把柄,今日之事若是有丝毫纰漏,必然会走漏风声,届时就算是乔夫人不予追究,那帮子人恐怕也不会放过老夫。再则,乔家盘根错节,不少旁系也盯着乔茂之死一事,剖尸若是没个得当的借口与结果,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卫骧捋了捋王惟善的衣袖,“叔父尽管放宽心,她既然提及,自然是有十分把握。”
“有十分把握?”这大话他可都不敢说,卫骧信誓旦旦定下“十分”二字,也不怕最终稍有不慎打疼了脸?
“大人别看她平日迷迷糊糊的,还总识人不清,可在验尸之事上——”卫骧眸底闪过一抹少见的赞许,“她在我这儿,还从未出过差错。”
“哦?是吗?”王惟善眸中再生清明,“有你这话,老夫倒是能安心些了。”
二人谈话,尹姝自然没听到,她此时只能全神贯注着眼于尸体之上。另二位仵作自然也未放过这个时机,借着喝报与写尸状的名义也来到尹姝跟侧,他们倒是想看看这位口出狂言要剖尸的小姑娘能验出什么来。
可尹姝自己也没想到,只是下个刀便将她难住了。原本若要找寻异物只需按压尸体即可,可如今这尸体肿胀的厉害,根本无从下手,甚者稍一用力,皮肉便破开。
“怎么,不敢了?”仵作其一见她迟迟不动手,以t为是怕了,心中暗道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还在寻位置。”尹姝指尖又在颈下探了探。
若是咽下硬物,那颈喉必然受损,轻则刮伤肿胀,重则血肉撕裂。
尹姝凑上前,眼睛几近要贴到尸体上去了,她寻着颈上的血丝一路往下,不多会儿便停留在一处。
她擡起刀微微刺下,待有浓郁腥臭的尸水涌出来时,向下又使了力,避开骨脉喉管,划出一道五寸长的刀口。
那仵作看着她下刀剖尸的手法,眼底有些震惊,再看向小姑娘青涩的面庞时少了几分轻视,不说别的,看这架势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尹姝搁下刀,伸了一指探入尸体的颈喉之中,只摸索了三五下,便探到了一硬物。
还真就在这儿!
硬物塞满了整根喉管,缝隙分毫不留,她一个指头还掏不出。
“小丫头,里头当真有?”那仵作侧着身,恨不得将眼伸进刀口之中看两眼,语态也不似方才凌厉。
“有,可不知是银还是铁。”尹姝伸了二指进去,她手指纤细,取物本就较易,可不知为何,那东西就像是生在肉里一般,她怎么拔也拔不出。可她也不敢使劲儿,怕坏了尸体肉身。
卫骧察觉到尹姝那儿的不对劲,越过人走去。
尹姝还在想方设法将东西掏出,头顶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声,“怎么了?”
尹姝好整以暇擡起眸,“大人,是有一物,不过卡得有些深,且嵌入肉中了,有些……”难字还未出口,尹姝“嘶——”地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她赶忙伸出手来,只见指腹破开一道口,血珠一个劲儿往外涌,混入了她指尖沾染的尸水之中。
什么东西,竟如此锋利。
“尹姝。”她本欲藏起的手自然没逃过卫骧眼睛,“将手伸出来。”
“没事的大人。”尹姝毫不在意地将血迹抹去,还意图换一只手再查探其中。
“尹姝!”卫骧沉下脸来,“你手上沾了尸水,给本官洗净包扎了再来!”
“可是这尸体——”尹姝一擡眸便对上他那双根本没有商量余地的瞠目,讪讪收了声。
“起开起开。”那年岁稍长一些的仵作拧了拧眉,与尹姝摆了摆手,倒是先发话,“你去歇着,姑娘家的能有什么气力,还是由我来。起身,莫挨着。”那仵作挪着身,替代了尹姝的位置,喃喃了句,“可仔细了些,这其中的尸毒可厉害着,若沾上了,半条命也没了。”
尹姝包扎好手已是半盏茶后,卫骧见她回来,勒令她不许再碰尸体,她憋憋嘴,有些不甘心地站在他身侧。
“大人,取出来了!”那仵作颤颤巍巍将东西取出,也不乖尹姝,他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原以为尹姝一言无凭无据,没想到还真找到了东西。众人俯身上前,想一探究竟。
仵作从乔茂颈喉中取出一块二指宽的血块,放入清水中一过,显现出真容。
是一枚马蹄型的银锭。银锭边缘有利刺,尹姝方才就是被这割破手的。
这般庞然之物,也不知乔茂是如何吞咽下去的。
王惟善翻看了眼锭底,待看清上面的字样后,匆匆盖了回去,他清了清嗓,“此案由尹府暂查,来人,先将尸体都押回尹府。”
乔夫人一听验完尸了也不可将尸首留下,她跪到王惟善面前,“府尹大人,尸首为何不能留下?老爷尸身不堪,应当尽早入殓下葬才是。”
银锭之事他自然不会与乔夫人细说,他只道:“乔夫人节哀,本官也是依照法度办事,待今日查验一过,明日再将尸体送回。乔夫人聪慧,应当知晓此事非同小可,兴许还会牵连整个乔家的性命。”
整个乔家人的性命……乔夫人一听这话,卸了全力瘫坐在地,不敢再阻拦。
“卫骧,你速速随我一同回去,与你有事商议。”王惟善攥紧银锭,匆匆往外去。在乔家认了尸,亦验了死因,便也不会在此久留。
人都已半只脚跨上马车,王惟善又想起什么来,对着尹姝示意招手,“尹姝,你也一同上来。”
王惟善的马车不似卫骧的阔敞,三人坐着有些狭窄。他又掏出那枚银锭递给了卫骧,“卫骧,你看看,你可眼熟?”
卫骧拿在手中端详片刻,“见过。”
“此事不简单,此事不简单啊……”王惟善阖目长舒了一口气,“乔大人嫉贪如仇,若说他暗贪脏秽,老夫是万万不信的。要我说,这必定是他生前发觉的罪证,他知晓自己命不久矣,便在死前想将其吞入腹中以作留证。”
“你寻出来的,你也看一眼。”卫骧二话没说,将东西递到了尹姝手中。
沉甸甸的,分量还不小,这银锭是实的,还有棱有角,也不知乔大人吞下去时有多疼。
尹姝翻了个面,锭递刻着几个字,尹姝一字一字道:“洪武十二年……”“那不正是今年吗?大人,这银锭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她也是头一回见。
“可做买卖,也可作……”卫骧将银锭子侧面朝向她,“盐钞。”
“盐钞?”尹姝定睛一看,那上面还真有小小一个“盐”字,“拿这盐钞买盐?”
“确切的说,是可用作换盐引。”
盐引?
尹姝眼皮子陡然一颤。他们才从上个盐引案中出来,怎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盐引上,“大人,可那个案子不是已经了结了吗?”
卫骧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谁与你说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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