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2）
第74章
所谓的“苏家一行人”入了眼前,尹姝才明白卫骧话中何意。
为首的正是苏云山，而苏夫人跟随其后，一脸焦灼，苏玉珍垂着眸双手紧攒,唯独少了一个苏玉锦。
一地碎瓷,跪地的薛云铮,还有来不及盖上面容的死尸。来者无不被眼前之景惊骇住，厅中狼藉与触而即发的局势是他们也未意料到的，正想开口的苏云山见状收了声。
“云山,你怎么来了？”虽说猜到这是卫骧的安排,可苏家人在此时来府上也在王惟善意料之外。
“玉锦丢了！大人，玉锦丢了！”苏夫人还不等苏云山说话,已顾不上礼数先开口，为母失子的急迫不似有假。
“不是让苏玉珍带回府了吗？怎就丢了？”若是因王家丢的,事态愈发严峻,可此时不宜再横生枝节。
“你个没用的东西，你来说！”苏夫人气急，一把扯过畏畏缩缩跟在身后的苏玉珍，“玉锦何时丢的，在何处丢的，一五一十说于大人听！”
人失踪事大,可查明珠之死迫在眉睫,王惟善实在无心再顾及，“云山,失踪一事你派人去寻,尹府的人先由你调遣，无需文书。”他瞥了眼苏玉珍,“她留下。”
话已至此，可苏家几人仍未动。
“怎么？为何还不去？”
卫骧嗤笑，“叔父，人未见得是来寻你的。”
王惟善拧眉，一时不解其意。
卫骧望向一脸惨白的苏玉珍，“人何时丢的？”
“两个时辰前……”
“两个时辰前人就不见了，如今才急着要来寻人？”卫骧一顿，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薛云铮又收回视线，“还是说，你知晓人去哪儿了，如今是来这儿要人来了。”
苏玉珍抿着唇不语。
“这位便是卫大人吧。”苏夫人扯着衣袖掩面哭诉，“大人，玉锦是回府途中失踪的。”
“依苏夫人之意，人丢了t与本官有关，如今是要寻王家亦或是寻本官算账来了。”卫骧毫不客气。
尹姝侧身看了卫骧一眼，她怎么觉着此事确实与他有关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苏家能来此，岂会没有他的推波助澜，这才是他作风。
“并非并非。”苏夫人连连解释，“是妾身心切，实在没了法子才求上府来。”
“是来求王家？”卫骧一顿，“还是薛家？”
“什……什么？”苏夫人瞠住。
卫骧冷言，“不是去薛家寻不着人，得知薛云筝在此，才来府上的吗？”
“卫大人这话是何意？”苏夫人不解。
“那就问问你的好女儿。”
“苏玉珍？”苏夫人一听此事与苏玉珍有牵扯，恨得牙痒痒，“就知是你，你个不省心的东西！你究竟将玉锦怎么了！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与你姨娘都别想好过！”
“够了！”苏云山嗔了她一眼，“还嫌事闹得不够大吗？如今是来寻人的，别在这丢人现眼。府尹大人，若您府上还有要事，下官便不打搅了。”
卫骧出声唤住正要转身离去的苏云山，“苏大人急什么，这才说了两句话就要走，这可不像来寻人的，苏玉珍，你明知苏玉锦在何处为何一言不发，让你母亲”
“什么？”震惊的是苏夫人，她一把攥住苏玉珍，“你知晓？他人在何处！你说啊！”
“母亲，我不知。”苏玉珍支吾了句。
“卫大人还能空口无凭诬赖你不成？”
“你不知？那我就来替你说。”卫骧示意了绿芜一眼，绿芜会意，起身往厅外去。他道：“昨夜茶楼意外，你二人涉足其中，薛云筝买通了班主，换了打铁匠，而你将明珠带至天合茶楼，假意看铁花实则想让她横死于意外，为撇清嫌疑，你让苏玉锦跟随，并以他走失的借口将青玉调离明珠身侧。苏玉锦只是个孩子，并无能耐不出纰漏，他身后必有人教导。薛云筝怕苏玉锦对旁人说不该说的，试图将人带走，可因昨夜人在王家而无法下手，索性趁着今日在回府途中行事。”
“我没有！”薛云筝否认，“卫骧，你别将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苏玉珍！夜里的意外也与你有关？”苏夫人的意外不亚于薛母，看来二人对此事并不知情。苏夫人捂着胸口，“你为何要牵扯上玉锦！他可是你弟弟！你好歹毒的心啊。你不是说是玉锦昨夜执意要留在王家吗？你不是说今日玉锦是遇见了薛家的几位同窗才下了马车，不是为此才让我与你父亲去薛家寻人的吗！你是不是早就知晓带走玉锦的人就是薛家二公子！”
“我……”苏玉珍说不出一个字来。
“大人，她做错事，该责罚便责罚，可玉锦是无辜的，他年幼，什么也不懂，必定是受了苏玉珍的教唆，待找回玉锦，妾身定当好生教导。”只是来寻个人，谁知会牵扯出这么大一桩事。
“够了！”苏云山见她哭腔不断，扰得心烦意乱，“分不清孰轻孰重吗！”
卫骧又道：“下官瞧着苏大人也不太急切，难不成苏大人也知晓苏玉锦在薛云筝手中？”
“卫大人此言差矣。”
“什么叫在我手中！”薛云筝力争一口气，“我没有，我今日就在府中，你可问薛柔，我根本没去寻苏玉锦，他丢了与我何干！”
没在薛云筝那儿？
见他的话不似有假，苏云山与苏玉珍齐齐变了脸色，苏云山扬起手忍了良久这才没落在她脸上，“那玉锦呢！人去哪儿了！”他咬着牙逼出字来：“你不是说人在薛家嘛！”
苏玉珍瞥见薛云筝一脸坦然，慌了神，“父亲，我也不知。”若不是薛家，还能是谁。
“大人。”苏夫人想起什么来，急匆匆从身侧嬷嬷手中取了一张字条来递给卫骧，“府尹大人，卫大人，这是那贼人留在院中的。”
尹姝顺势一瞥，只有四个字：言多必失。可再细瞧时眉心不由一跳。
这字迹眼熟，像是……卫骧的？
尹姝见他也不避讳让她瞧见，心中了然。
啧，那看来真是他做的局。既如此，那苏玉锦人应当无碍，尹姝默默松了一口气。
“想要寻回人不难，这就要看苏姑娘愿不愿说实话了。”卫骧走到她身侧，“你应当知晓的，苏玉锦失踪应当牵扯的并非只是茶楼失火一事。”
苏玉珍抿唇不语，可如此却胜过千言万语，无疑默认了卫骧一言。
“苏玉珍，卫大人这话何意？你是不是在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苏夫人看向她的眼神愈发厌恶，“你一人做事，莫要牵连整个苏家。”
尹姝这才明白卫骧为何如此，苏玉珍比薛云筝心思深，要撬开她的口不易。若是往日，苏家为保声誉，上下沆瀣一气亦是必然。可如今苏玉锦因她而下落不明，本就待她不善的苏夫人必定会迁怒她，而苏云山即便想护她，也必然事事以苏玉锦安危为先，为保苏玉锦弃了她也不无可能。她生母也只是个姨娘，母家无力，在府上在根本说不上话。
把她逼入绝境，让她在苏家孤立无援，她撑不了太久，她并非薛云筝，于她来说就连挣扎也是徒劳。
实在是可恨又可悲。
她自己兴许也早料到了。
……
“是你杀了王明珠？”卫骧单刀直入。
苏玉珍擡眸，看向的却是尹姝，她摇摇头，“我没有。”
尹姝唇角微抿，一言未发。这样的眼神她看得太明白了，那一眼，苏玉珍看的不是王明珠，而是她。
正如青玉所言，苏玉珍与王明珠相识十二载，岂会真的认不出王明珠来，回想初见时的试探，尹姝断定第一眼苏玉珍便已对她有所怀疑，苏玉珍太沉得住气，竟都能当作无事发生。她一直心有疑虑，只是在卫骧问出口的这一刻才释然罢。
“薛云筝已供述，亭山别苑那日，你也在断崖旁，你不是说你先一步明珠下山？”
“民女是下山了。”
“下山？苏玉珍！你下哪门子山？”谁料先急的是薛云筝，“你休想将所有事都推到我身上，那日我去时分明就瞧见你了！”
“薛云筝，那日你正午就已随薛柔一行人下了山，为何又去而折返？”
“我说了，我有东西遗漏，这才回去寻。”
“遗漏了何物？”卫骧追问。
“自然是钱财了。”薛云筝脸不红心不跳。
“那你呢？”卫骧看向苏玉珍，“为何折返？又或是说，你根本未曾下山。本官寻人问过，你与明珠同进同出，单说在府外，你二人形影不离，那日究竟是何缘由让你抛下明珠先一步下山？”
“她说她与府尹大人置气，并不想下山，让我先行回府。”她一字一句，未起波澜。
“之后便未曾见过她了？”
“并未。”
“苏玉珍，你可见过明珠死状？”
苏玉珍下颌微微颤抖，双眼空洞。
卫骧这一句引众人哗然，除却对此事心知肚明的几人，其余人等无不对着尹姝面露诧色。
“卫大人此言何意？什么叫做明珠死状？她如今不正坐在这里吗？”
“死状？明珠死了？那坐在这儿的又是谁？”
……
事到如今，也没有再佯装的必要。尹姝擡手解开缠布，在众人的目光中，露出一张清丽娇俏的面容来，算上眉眼，与王明珠也只有三成相似。
“你是谁？”
“这是何人！明珠呢？”
尹姝对上一双双惊诧而后怕的眼神，最后落在薛易之身上，他正盯着她，寻常那般不动声色的神态也有了裂痕，即便她未完全恢复原来的面貌，可薛易之仍一眼就认出她来。“尹姝。”
她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尹姝不再刻意学着王明珠的声嗓，“苏玉珍，你见过她的，所以你早就知晓她已死了，十二载的情谊，你岂会认不出她来。茶楼一事其实你想除掉的并非是王明珠，而是我，对不对？”
苏玉珍抿唇不语。
“苏玉珍，我能乔装成她的模样，但佯装不出她对你的情谊，若今日坐在这儿的是她，她必定不会觉得是你害她。我会怀疑你，而她不会。”就连青玉与绿芜都不会怀疑的人，王明珠又岂会对她有异心。
苏玉珍眼睫翕动，“我说了，我并未推她。”
“她畏高，不会孤身去断崖，断崖周遭并无挣扎打斗的痕迹，既能说服近身伺候的红湘不跟随，又能将人引至险峻的崖旁，除却至亲至近之人，还能有谁？”
“不是我推的她…t…”
卫骧似是见惯了如此死咬着不肯认罪的场面，“来人，将人带上来。”
尹姝也擡眸望去，只见一蓬头垢面的女子被带了进来，她一手抓一个馒头，惴惴不安地望着四周，显然是从未见过这阵仗，她痴愣在厅前，都不知该先迈哪一条腿进来。
“这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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