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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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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几人一先一后而立,谁也未动。

尹姝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之景令人骇然,丝毫不亚于那日发觉鹤雁娘子就是阿姐时的震惊。

“禾颜。”蔡清见她停留,心中一喜,又快了几步上前。

“蔡公子。”尹禾颜回过身来,眼底莫说是波澜,就连涟漪也不起,“你走错路了,还请随画眉前去,况且此地不是你该来的。”她往地上一觑,点点血红刺目,她眉间一紧,流露出些许嫌色,“还望蔡公子莫要弄脏了燕春楼。”

“不会,不会……”蔡清也不恼,反倒佝下身去以衣衫拭地,就如同昨日打翻那碗豆汁后一般,可他似是忘了那只手受了伤,血一直淌着,他试图擦净地上的血迹,可终是愈来愈多,怎么也擦拭不完,他有些急乱,换了只手,“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地上的尘灰沾染于身,而他卑如埃尘。

尹禾颜别过眼去,薄唇轻启夹杂着她鲜有的凉薄,“画眉,还不将人带走?”

“禾颜……”蔡清生怕她要走,忙不叠起身。

尹禾颜清冷一笑,“禾颜?蔡公子莫不是伤糊涂,连人也认错了,不过这二字是与鹤雁相像,难怪公子会弄错,今日鹤雁便也不怪公子冒失,下一回公子可要看清了人再说话。”

蔡清痴痴望着她,眼中要滴出血来。

“公子,还请随奴婢前去。”画眉一直在侧却插不上话,她眼看着蔡清愈发惨白,那只伤手已无血色。

蔡清垂眸,像是才发觉伤口一般不在意地笑笑,他捂着伤转过身去,“不碍事的,小伤,死不了。”他看了眼愣在原地的尹姝,“我们走吧。”唯恐自己的血再弄脏了地,蔡清便拿衣衫裹手,可不过片刻便被染红。他失了血色步子虚浮,下脚之时一阵恍惚,踩了空栽倒在旁。

“蔡清。”尹姝上前要去搀扶他,他摆摆手,自己撑着侧栏爬了起来,“没事,我没事,走吧。”

尹姝仰首望楼台,阿姐就站在那儿,背着身只留了一地的疏离。

“画眉。”楼前传来娓娓之音。

“娘子,奴婢这就带蔡公子前去。”

“将人带上来吧。”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蔡清浑身一震,待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后,他才痴笑出声,可那笑中尽为苦涩。

……

屋中焚着与楼外相悖的苦清香,娇丽的身影正撚着香箸拣香料,长发如瀑遮了半面,根本看不清脸,可蔡清仍盯着她看了许久许久,连画眉替他上了金创药也不知疼痛。

“娘子,好了。”画眉将麻布缠上便退至一旁。

“那就送蔡公子下楼台罢。”说话之人连头也未擡,盖上袖炉捧在手中。

“是。”

蔡清坐着未动,“你如今连与我说句话也不愿了?”

尹禾颜指尖微拂,有清香袭面,“鹤雁听不懂蔡公子在说什么,画眉,送客。”

蔡清赖着不走,“我伤口疼得厉害,走不动路。”

画眉端着木托的手一颤,手中的金创药险些翻落在地。

尹禾颜轻笑了两声,“蔡公子的苦肉计在我这儿并不管用,我也是头一回听闻伤了手有走不得路的道理。”

“不管用吗?”蔡清苦笑,“可你还是将我留下了。”

尹禾颜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至极之事,她摆了摆手示意画眉退下,“只是怕人死在楼里罢了,燕春楼里死过不少人,可万不能是朝中之人,蔡大人明白吗?”

一口一个蔡公子,又或是蔡大人,蔡清只觉着刺耳至极,“方才你在厅中揭穿了那姓尤的,为何不一并将我揭穿干净?”

尹禾颜捧着袖炉走至贵妃榻旁摆下,理了理摆在一侧的花枝,“燕春楼在黄州府,尤大人亦是黄州府的官,有时自是可敲打一番,而蔡大人可是京师之官,鹤雁岂敢。”

蔡清突然笑了出来,“鹤雁娘子口口声声说不认得我,可连我是京师之官都知晓呢。”

尹禾颜指尖一紧,手中的花枝折身,只剩下半枝,她随手将残花丢至一旁,“自然是尹姑娘与我说的。”

蔡清并不意外她会如此作答,他起身往前走去,想与她近些,“那尹姝可有与你说过,我找了你整整一年。”朝思暮想之人就在眼前,只剩最后几步路,可蔡清却不敢上前了。

尹禾颜莞尔一笑,兴许是这一年来久居风月之地,她如今一笑尽染风尘,“蔡公子寻我做什么?是想听曲儿?想听哪一首,那夜的‘秦淮月明’还是‘五更梳妆台’,又或是‘罗江怨’?不知公子想听——”

“尹禾颜!别说了!”蔡清看着这张清冷的面庞只觉着陌生,她带笑的每一个字皆如刀刃扎在他心口,她不该是如此的,“禾颜,我带你走,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去哪呀?”尹禾颜仍旧笑盈盈看着他,“金陵十六楼吗?”

蔡清被她气得心口直疼,连手上的伤也无知觉,可他却又无可奈何,“你非要与我这般说话?我既说了带你离开,必定是远离风月,不会再让你于此受委屈。”

“委屈?”尹禾颜满不在意,“我并不觉着委屈,反倒觉得在这儿甚好。”

蔡清收紧拳,才敷上的伤药又没止住崩裂的伤口,鲜血自缠布上渗出,“方才你未听到那姓尤的说什么吗?这些男人满口污言秽语,何曾将你——”

“蔡公子是头一回听到吧。”尹禾颜打断他的话,她气声淡然,淡到蔡清一时没听出她弦外之音,可他知晓自她口中说出的必然不是他想听的。

“多听几回便好了,如今我听着不痛不痒的。”

蔡清攥紧手,目眦欲裂,这些话是如何让她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出,“尹禾颜,你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的笑意渐渐褪去,“哪样?他们口中的娼.妇?又或是千人骑——”

“够了!”蔡清有气,可在她面前只剩满胸膛的疼惜,“禾颜,我带你离开好不好?我知晓是我错了,是我没救下你,是我错了……”

尹禾颜眼一红,别过脸去想让窗外的风将其吹淡些,“蔡大人言重了,你何错之有?”

“禾颜。”他伸出手试图去触碰她,可在还有一尺之距时便颓然放下,“我不知你那日来过我府上,那时我恰巧出府了,我根本不知你来寻我,府中之人也对我闭口不谈,我也是出事后才得以知晓。禾颜,我更不知父亲会说那些话,可那些并非我本意,我从未弃过你!你家中出事后我一直在寻你,那时有消息说罪臣之女会被送至山东,我便使计让圣上贬谪于我,禾颜,我在山东寻了你数月……真的,此话一字不假,若有虚言,我不得好死。”

她红了眼,这一回却未掩饰,“蔡公子何至于如此费心,我与你并无瓜葛。”

蔡清失笑,“如何没有,我与你早已有婚约。”

尹禾颜看着他,只觉着每一个字讽意至极,“如今没有了。”

“禾颜,你来寻我的那日父亲是不是说了你我的婚约不作数?”他缓缓走近她,“作数,一直作数,你不必听他的,婚事是我的婚事,自是由我来做主。禾颜,那时尹家遭难,我父亲是怕受牵连才出此下策的,并非落井下石,我知晓你来应天府是想让我父亲救尹家,可父亲有诸多顾虑,他有心却无力,t你要恨便恨我!是我们有错,是我们不该撇下你家不管不顾,如今父亲悔了,我亦悔了,这万般的错皆由我来受,你恨我,好不好?”

他倒是情愿她恨他,而不是如今这般连看他都毫无波澜。

“恨?恨你们做什么?”尹禾颜悲凉一笑,“也不怕与你说,我早先是恨过,可后来我便想明白了,正如你所言,大难当前是该有诸多顾虑,自保才为首,蔡大人要顾及蔡家上下,更要顾及妻儿,为何要冒着满门抄斩之险替只有一纸婚约的尹家翻案,若真为此弃自己血亲于不顾,我才当真觉着找错了人,连自家人都护不住,又何来余力护旁人。”

她的满不在意让他的愧意肆虐横生,压得他喘不上气来,“兴许能翻案呢?我知晓你父亲无罪,他亦是被牵连的。”

“翻案?随之呢?”尹禾颜怔怔地望着他,“我父亲活过来?我兄长也能回来了?人都死了,说这些又有何用……”

蔡清不知所措,“对,对不住,皆是我的错……”

尹禾颜舒了一口气,“我说了与你无关,这是尹家的命数,是本就有且躲不过的一劫,与谁都无关。”她不是宽慰,事实便是如此,这是命,谁都救不了尹家。蔡清似是一把利刃,将她这一年来藏得极深的伤痛剖开昭然于世。

“禾颜,有无过错我自己知晓,我如今愿赎罪偿还。”

她不想再听他说这些,“时辰不早了,蔡公子请回吧。”

见她下了逐客令,蔡清一声苦笑,看了眼自己的伤口,“燕春楼的伤药似乎不佳,这血也止不住。”

“我说了,蔡公子不必在我这儿用苦肉计,我不吃这——”尹禾颜一转身便见他手中的白布已被血染尽成红,且仍在血流不止,她神色一黯,将缠布与金创药摆在案上,“拿走。”说罢,她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蔡清知晓自己在再待下去就真是惹人嫌了,“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不必,日后都不必来了。”

“我申时来,如何?你可有想吃的糕点,我带些来。”

“不必。”尹禾颜一把将门合上。

看着大门紧阖,蔡清在外站了许久,未等来她一句话,这才往廊外走去。他一转出回廊便撞见一人,猛然一惊,“你在此做什么?”他声音还有些嘶哑。

尹姝打量着他,“蔡大人,你……哭过了?”

“胡言乱语什么!”蔡清若无其事地抹了一把眼角,“风大迷了眼。”

尹姝看了看密不透风的四壁,也不揭穿他,见他掩去了颓然又恢复往日的不羁模样,一时间也不知哪个才是真的他。“卫大人回来了,方才派人来寻大人你,说是有要事。”

蔡清又看了眼身后的已看不太清的门,“知道了,走吧。”

房门紧闭,画眉也未来寻她,尹姝就知此时阿姐并未想见自己,她方才在屋内是与蔡清说了什么?她站得远一概不知,不过好在如今倒还有个当事之人在她身侧,“鹤雁娘子是蔡大人旧识?”

蔡清步子一顿,“不是。”

他否认,那就必然是了。

“蔡大人是鹤雁娘子什么人?”

蔡清一副“你话过于密”的无奈神色递给她,快了两步将她甩在身后,“你猜。”

尹姝想了想,“大人莫不是她的未婚夫婿?”

蔡清腿一软,险些从楼台上闷头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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