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2)
第110章
时至六月,天已转暖,屋内本就燥热,如今仍窗扉紧闭,微风不至,逼得人出了一身薄汗。
“热……”榻上之人动了动,声音沙哑地说不出话来,她不适地咳了几声,闷热地幽幽转醒。
她恍恍惚惚地望着房梁,回想了好一阵子也没想起自己身在何处,许是睡得过久,身上酸疼不堪略显沉重,她挣扎着想起身。
“别起身,快躺下。”身侧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尹姝以为自己还未睡醒,她偏过头看去,只见榻旁是一张担忧的面容。
“阿……阿姐?”尹姝不敢置信,擡手想去触摸眼前之人。
尹禾颜握住她的手,避开伤给她擦拭,掌心湿润的凉意让她适意地叹了一声。
“身子可有何不适?我让大夫给你再瞧瞧?”
初醒的尹姝也不知何来的气力一把勾住尹禾颜的衣袖,“阿姐,你别走。”
“我不走。”尹禾颜心疼抚上她面庞,“我只是出去唤人。”
“阿姐,别去。”尹姝委屈地看着她,“我身子并未不适,我想与你说说话,若他们来了,这里哪还能是你我说话的清静之地。”
终归还是个孩子。尹禾颜无奈地看着她,明知此事不可由着她来,可还是忍不住心软,“卫大人忧心你,你昏睡后,他夜不能寐,你醒了该与他说一声的。”
“阿姐,我睡了多久?”她望着窗外的稀薄的微亮,人有些发蒙,天才乍亮,可她似乎睡了许久。
“一日半。”尹禾颜给她擦拭着额间薄汗,一面又以蒲扇给她驱着风,“再忍耐一会儿,待换药之时再给你换身衣物。”
“好。”尹姝望着她失神,一日半,她竟然睡了这般久,“这一日半在马车上,我怎么丝毫没察觉。”
尹禾颜见她又开始说起胡话,心揪了起来,“此地不是黄州府,你还在安庆府潜山县,是我来了。”
尹姝一愣,“阿姐,你能离开燕春楼了!”
尹禾颜眸中的光刹那而黯,“不能,是卫大人替我与教坊司奉銮大人说了情,暂许我离开几日……我还要回去的。”
尹姝心一沉,才燃起的欣喜霎时而灭,眼中染上微红。
“如今你还担忧起我来了。”尹禾颜嗔了她一眼,“你说你,阿姐只是半日不见着你,你就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叫我日后如何放心你一人。”
“阿姐,没事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尹姝回握住她的手,“阿姐,此事不是蔡大人的错,你不要怨他,好不好?”
尹禾颜闻言脸一沉,“那夜若不是他让你送那劳什子汤羹,你也不会出事。”
“阿姐——”她就知阿姐此时必定怨气满腹,“可是阿姐,这不是他的错,又不是他将我掳走的。那夜他当真身子不适,他只不过是想将汤羹趁热给你送去,他也不知会发生这事的。”
尹禾颜叹了声气,不语。见她还能听进自己说话,尹姝继而道:“阿姐,你知道吗?我初见蔡大人时便见他腰系一块羊脂白玉,这些月来从未见他摘下过,想来定是家中给的珍视之物,可那日他一脸欣喜地捧着一纸包茶回来时那块玉便不见了。阿姐,他并无坏心,自始至终他都只是想讨你开心罢了。”
尹禾颜闪过一抹诧异,随即慌忙避开她目光,“你倒还替旁人着想。”
“不是的,阿姐,我只想你好好的。这世上能多一人待阿姐好,我都欣喜。”她将自己脸贴向尹禾颜的掌心,“阿姐,此事错的是那些罪大恶极的歹人,要恨也该恨他们。我不怨旁人,不怨蔡大人,亦不怨卫大人……我出了事他们心中必然也不好受。”
尹禾颜又是心疼又是无可奈何,“说不过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备些白粥。”
“饿……”她瘪瘪嘴,如今浑身无力,根本擡不起劲儿,她软着声带着几分小委屈,“我想吃阿姐做的米粥,我许久未尝过了,想念的紧。”
尹禾颜显然受用,“你歇着,我去去就来。”
“好。”
尹禾颜一走,屋里便静得不像话,尹姝挪着身想睡得更舒坦些,她手一动,压在了枕下,正要抽出时,指尖好似摸着了什么。
她继而往内探了探,是个巴掌大的布囊。
布囊式样算不得精巧,料色偏青深,像是男子佩戴之物,握在手中分量极轻,倒像是空的。
她迟疑了片刻扯开系绳往布囊中看去,竟有一张红纸。
这是什么?
尹姝随即取出,可只需一眼她便认出了眼前是何物,是一张平安福,纸上赫然“平安顺遂”四个字。
这是她在万海寺赠予卫骧的,怎么又回来了……
她指腹抚过“平安”二字,字上的金粉淡了些许,看着t是被人时常摩挲所致。
她知他不信佛,那时相赠她也并未多想,原以为他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他一直收着。她视若珍宝地贴在胸膛之上,心中一暖。
屋门传来响动,尹姝忙将平安福收入布囊中,藏在与枕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侧躺下。
“叩叩。”屋外只有叩门声。
尹姝眉一紧,不是阿姐,“屋外是何人?”
“是我。”一道娇丽的女声响起,脆若银铃,“我可以进来吗?你睡了许久醒来身子必然不适,我给你熬了药膳。”
尹姝谨慎地往榻中缩了缩身,“姑娘是?”
门外之人轻笑了声,“这该如何说,卫郎说出门在外不好言明我的身份,姑娘还是不要多问了。”
一声“卫郎”她的语焉不详添上了几分旖旎。
榻上的尹姝心口一滞,笑意渐渐退去。
门外的姑娘究竟是谁?为何会与卫骧如此亲昵?
“三姑娘,您怎么来了?”尹姝还在迟疑之际,屋外又传来另一道声,来人走得急,气息稍喘。
“怎么?我来看看她也不成?”
“姑娘误会,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卫大人下令旁人不得近这间屋子。”
“旁人?”她冷笑了几声,“文鸳,你我才一夜不见,我在你口中便是旁人了?还真是令人心寒啊——”
“姑娘莫要误会,奴婢也是受了大人之令。”
她又轻笑两声,“她都醒了,你还不去通报卫大人,里头这位可是他宝贝疙瘩,万万不要怠慢了。”
“可是……”文鸳看了看紧阖的屋门又看了眼姜书,有些为难。
姜书见她如此只觉得心口凉意更甚,“怎么,你不放心?你还怕我吃了她不成?”
“卫大人说了,需寸步不离守着姑娘。”
姜书将食盒塞入她手中,“文鸳,你跟了卫大人这般久,还辨不清吗?你想想,究竟是你恪尽职守还是里头那位姑娘醒了能让他欣喜?”
文鸳恍然,“奴婢这就去。”
尹姝将自己埋入枕中,心中频频燃起燥意。门外之人她并不识,可这声为何听着却甚是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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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内。
“卫骧。”蔡清一进门便见卫骧坐于书案前,正誊着抄卷宗,“我找了你许久,你怎么又跑来衙门了,尹姝还未寻着时你就日日不眠,如今人平安无事了,你总该歇一阵吧,身子哪里扛得住。”
卫骧蹙眉,“你来究竟何事?”
蔡清轻咳两声,“话说,府院里来了一个姑娘,我瞧着面生,那姑娘是谁?”他也没见过卫骧从前往安庆府来,何时还又藏着人?“你这一个两个的,究竟藏了多少?别处可还有藏着,一并说出来。”
卫骧懒懒擡了眼,淡淡道:“并未又藏了人。”他在“又”字上咬得稍重。
蔡清愣了片刻才恍然,“不是又?那就是只一个?那不是只有武昌府的那位吗?就是她?她怎么来安庆府了?你要将她一并带回应天府了?”
蔡清一连几问尤为聒噪,卫骧皱了皱眉,一个字没说,垂眸翻看起卷宗。
“卫骧。”蔡清清了清嗓,明知故问地客套道:“今日可繁忙?”
卫骧没闲工夫搭理他,“有事便说。”
“卫骧,一直以来,我没求过你什么事,对吧。”
蔡清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他一眼觉察没什么好事,“少废话,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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