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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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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什么!你真要将她带回去?”

“卫骧,你疯了吗?”蔡清绕至卫骧跟前,见他处之淡然,似乎根本没将他的担忧放在眼里,“你已然知晓她的真实身份,还要带她回应天府?她不要命,你也不t管?”

“你就当我疯了。”卫骧负手立于府外,静静望着马车旁的身影,双眸似不见底的潭水,愈深盛水愈满,满当欲溢,“蔡清,我有时连自己也不信,又怎么信得过旁人,将她带在身边日日知晓她安危才是最稳妥的。”

蔡清担忧:“可是她的身份真能瞒一辈子吗?”

“不能。”卫骧毅然,“瞒不住的,只是或早或晚罢了,也只望这一日能迟来些……”她若还是尹姝,可进可退,而一旦成了尹昭清,她就了无退路,需承受的委实太多。

蔡清顺着他的目光一同望去,马车旁的两道身影正说着话,二人泫然欲泣,眼中的离别不舍之意刺得他眼也一酸,“卫骧……”他喉中滚动,后半句话说出口有些许艰难,“你既要带尹昭清回去,那能不能将——”

“不能。”卫骧淡淡,可却是他一贯的决绝。

蔡清眼底的光刹那而黯,“我话都还未说完,你就回绝。”

卫骧收回目光,落在身侧,“你若想她们二人都出事,尽管将人都带回去。”

蔡清百念俱灰,哀愁染上眉梢,“卫骧,我如今实在不知该如何了,让我亲自再将她送回燕春楼,我做不到!”

期限已至,奉銮已五次三番前来催促要人,碍于卫骧才多拖延了两日,若是再不将人送回去,被有心之人察觉她已不在燕春楼,恐要牵扯出不少祸事来,闹至教坊司事小,只怕会有人依着尹禾颜这条线查到尹昭清,届时她的身份也难保。

可是……再将她送回去,他做不到……

“卫骧,我倒是宁愿带她出逃去过东躲西藏的日子,也不愿看着她在燕春楼受尽折辱,我日日唯恐她有一日再也撑不下去——”

“蔡清。”卫骧出言打断他。

蔡清面庞微扬,看向他。

“你觉着她为何会是鹤雁娘子?”

“什么?”蔡清不明白他这一问。

“她并不软弱,坚如盘石而百折不摧,宿命终究不可击垮她,能在燕春楼中有此地位,已非常人所能及,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看向尹禾颜身侧的另一人,眸中温柔地要滴出水来,“她们姊妹二人是一样的人。”

蔡清一怔,回头望向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

马车旁,尹昭清自始至终都垂着头,明明将要别离,可她再不敢多看一眼。

“哭什么。”尹禾颜擡手抚上她的眼角,“又不是见不着了。”

“我没哭。”尹昭清强忍着哭腔。

是会再相见,可也不知是何时了……

“前些日子总觉着你历经了许多长大了些,可如今看来也确实还只是个孩子,昭清,你本不需背负这些的。”尹禾颜抚摸着她,一如从前的疼惜,“同卫大人回应天府后不可鲁莽行事,朝堂诡谲,一朝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我不在你身侧,顾不得你安危,因而大事在前你需得听卫大人的,明白吗?”

见她缄默不言,尹禾颜无奈一叹,“你自小主意多,可又易感情用事,有时倔强地听不得旁人一句劝,有时却又心软误事,是该有一人在旁提点你。”

“我知晓的……可阿姐似乎并不阻拦我?”自孙淑兰伊始再至卫骧,他们都不许她回去,如今再一回想,最为疼爱她的阿姐却并未说过诸如此类的话。

“阻拦你前去应天府?”尹禾颜闻言轻笑,“我若不许你,你便不去了吗?”

尹昭清沉默,无异是回答。

“昭清……没有你,我也是要回去的,只是还需些时日。”她眼中闪着清莹,温柔如春风,“起初我是被送至十六楼,那你可知而后我又为何会去了黄州府?”

尹昭清摇头,此事她有过疑虑,可她从未想过问,既是阿姐的过往,她不追问,却不想她会在今日提及。

“此案应天府无人不知,我若留于十六楼无疑是让众人时时想起尹家。我不想众人在看见我时指指点点,说‘瞧,这就是尹家女……’,这话我不打紧,可是尹家不可。昭清,我不许。尹家几代簪缨,岂可由他们看低……既已别无他路,不如换个众人不识之地以鹤雁二字茍活。黄州府无人识我,我便可无所顾忌做我想做之事。”

“我曾也想过死,可后知后觉死才是最为无用的,我若死了尹家该如何?昭清,活着远比求死更难。”这一年来的委屈她从未与人诉过,可她从未忘却,“我落入了泥沼,多少人冷眼旁观,他们想看我如何挣扎,想看我愈陷愈深终是溺死其中,可我偏不,还记得我父亲从前教导你我二人的话吗?以死心处死地者成,以生心处死地者败。昭清,我不甘心在此蹉跎一生!即便身于卑贱的燕春楼中,我亦要步步向上,将他们踩在脚下助我爬出泥沼。穷途未必末路,绝处犹可逢生。”

她指腹抚过尹昭清眉眼,笑着落下一滴泪来,“你瞧,老天这不就将你送来我身边了。”

“阿姐……”尹昭清接而失声,她看着面前之人,汹涌的悲痛势要将她湮没。

“你还能活着,这已是大幸,旧时之日阿姐也不觉苦了。”有了她,她亦有了念想,有了念想,她才真真切切活着。

“这个给你,你收好。”尹禾颜从怀中取出递来。

尹昭清还未看清,就觉着手中微沉,定睛一看,是一本册子,估摸着有一指节厚。

“这是……”

一只手复上她的手背,将她试图打开的举动堪堪压下,“不急于这一时,等阿姐走了你再看也不迟。你回应天府阿姐鞭长莫及,若有了难处这册子能助你一臂之力。”

尹禾颜将信将疑,不敢收下,“我不要,那阿姐自己留着。”

尹禾颜失笑,“你啊……若是于我有用,我会不留着?你拿着,阿姐也没什么能给你的,只有此物了。”

“阿姐——”正因她不知是何物,而更觉沉重了。

“别逞强,若是撑不住了就回来,你还有阿姐。”

“好……”

“时辰不早我也该走了,若在此与你说话一日一夜恐怕都说不完。”她示意了眼身后,“那么多人还等着呢。”

尹昭清抹了抹眼泪,再不舍只能咽下,“阿姐,你等着我的好消息,我定会让你堂堂正正回来的。”

“好,不论多久阿姐都等着……”

见蔡清与卫骧走来,尹昭清敛了敛神色,“这一路就劳烦蔡大人了。”

蔡清垂眸,“应当的。”尹禾颜未看他一眼,自顾上了马车,可倒也未开口回绝他,他默默松了一口气。

“这个劳烦蔡大人替我转交于常延。”尹昭清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册。

“这是什么?”

“洗冤录集,上回答应过他要教他验尸,如今恐要食言,我没什么可给他的,想来只有此物了。待他识了字,再读也不迟。”这册集录她看了不下百回,早已烂熟于心。

“好。”蔡清接过,小心翼翼收起。

“姐夫。”她低唤了声。

收起的手一颤,蔡清不可置信地擡眸,“你……你方才唤我什么?”

尹昭清付之一笑,若是并未出事,他们早已是一家人了,“阿姐能得你庇护我尤为心安,她有太多身不由己,许多事她只敢藏之于心不敢宣之于口,可否请你多等她一些时日?也求你莫要再弃她于不顾,她面上瞧着不喜不悲,可实则多愁善感,她总会在夜里偷偷躲在榻上哭——”

“昭清!”尹禾颜一把掀开帷裳,嗔了她一眼。

“不会的。”蔡清应声,眸中是从未有过的清亮,“此生我都不会弃她不顾的。”

尹禾颜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蔡清看向尹昭清,眸中是鲜有的决绝,“我今日将她带回去,来日必定亲自将她再接回来。”

“好。”

尹昭清望着远去的马车,哭得久久不能自已。送别阿姐并非是头一回,那时阿姐来应天府,她常相送,可那时她们知晓会有再见之时,心中并不觉悲痛,可如今她们都不知等着自己的是何结局……

卫骧替她抹去眼泪,柔声,“我们也该走了。”

“好。”她取出阿姐临走前交于她的册子,缓缓打开,在看清字迹时,她终是没忍住又哭出声来。

这是一本名册。

册中一一罗列着这一年来亲赴燕春楼的官员,位卑至九品从官,位高至右副都御史皆有在册,这些官员自应天府而来的,字末皆有一点红印。后页誊录着各些官员的罪责,以权谋私、贪墨受贿、滥杀无辜……不一而足,真真假假t虽不可辨,可仅凭燕春楼禁文武官吏踏入,只这一罪便能叫人不得翻身。

翻至尾页,入眼的是密密麻麻的名氏,足有二十余个,字迹娟秀而不一,是姑娘们写的,是她们举的证。

她一眼就寻到了阿姐,她写在起首,写得并非是“鹤雁”而是尹禾颜。

而后跟着的是其余人,陈雅君、陶席文、柳卿卿……

这些皆是燕春楼的姑娘们,并非是她们在燕春楼的叫名,皆是她们自己的名氏。

而每一名氏上都落有一枚红印画押。

一旦画押,便是以性命作保此册不得有一丝假。

落笔之时她们已然不能置身事外,可她们却仍奋不顾身,若将此册公之于众,那她们的身份必然昭然若揭,就再无退路了。

这世上原来不止她尹昭清,不止尹禾颜,还有许多个她们……

尹昭清将册子合起收入怀中,试图掩饰心头的酸涩,“大人,我们也启程吧。”

“好。”

马车缓行,尹昭清掀起帷裳一角往府内看去,空空荡荡的,无一人影,“我就知她不会来送我。”

自第一日见过后,她就再未见过姜书一眼,不是抱恙在身就是明言不见。“大人,她——”

“这两日我会派人将她送去辽东,让她与你阿嬷团聚。”似乎能看出她在忧虑什么,可眸中依旧是止不住的冷意,“放心,我不会杀她,她也算是救过你,这些年月给她的厚待也算是偿还了,日后我亦会派人多照料她们祖孙二人的,虽不至富贵,可也算是衣食无忧。”

那日险些将人弄死之事他一直未与她提及,他知她本就心存愧意,他不想她再犯难。

“多谢大人。”他想得周到,将所有事都安置妥当,让她毫无后顾之忧。

“此事不该是你来谢我。”卫骧将氅衣裹在她身上,尹昭清有些难受地动了动身,“大人,如今已是六月日,天不凉了。”

“你身子还不可见风。”卫骧看着她清瘦的面容,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毕竟是伤了肺腑,还需多养些时日,她虽看似好转,可身子终究回不到从前。

“哪有风。”她朝着马车外探了眼,嘟囔了句,而下一刻她突然蹙起眉,方才在府外她就嗅到一丝古怪的气味,可她因心有杂念而无多虑,可眼下马车都已驶出城门,这道气息还是若有若无的跟着。

“怎么了?”见她迟迟不作声,卫骧开口。

“我似乎嗅到了尸臭,又许是腐肉……”她再熟悉不过了,应当不会出错。

“是吗?”卫骧目光一沉,“我怎么没嗅到。”他擡手将帷裳放下,示意她坐好,“你身子未痊愈,五感不比从前,弄错了也在所难免。”

“没有,我不会弄错的。”尹昭清还想再细嗅,可是卫骧靠得近了些,鼻尖便只剩他身上似有似无的檀香了,她静下心来,忽而想到了什么,“大人,冯五德他们如何了?大人答应过我不杀他们,要将他们交由刑部处置的。”

卫骧替她掖好衣角,看向她时一如春日化雪,“你放心,他们没死——”

尹昭清也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是隐隐不安。理应说今日回应天府,卫骧会将犯人一同押解前去,可除了差役她连一驾囚车都未瞧见,更别说冯五德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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