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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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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前院中洒了些许粟米,不时有云雀栖息啄食,待吃饱餍足后便毫不留情离去。她坐在回廊中看了一阵又一阵,来此停留的云雀多得她都快要数不清了。

“在看什么呢?”身后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尹昭清转过身,唇角扬起一笑,“大人,你回来了。”

卫骧将两个纸包递到她手中,“我买了些蒸糕糖酥,你阿姐说你最爱吃这些。”

纸包还是温热的,散出的桂花甜香让她一眼就知晓是哪间铺子的,这铺子的蒸糕难买,回回去都要等上半个时辰。她捧在怀中,却未再动,心中无一丝欣喜。

“怎么不趁热吃?”卫骧取过她手中的纸包,替她解开系绳。

他半蹲下身,尹昭清恰能看见他鬓角还未擦拭干净的墨迹,她往下看去,朝服一侧也沾染了污渍。“大人,他们说,今日朝堂上圣上盛怒,苛待于你。”

“哪听来的?”卫骧毫不在意地一笑,“都是胡言乱语,不可尽信。”他将纸包打开递到她面前,“我在应天府那么多年都不知还有这么一间铺子,方才托人问了好些工夫才寻到的,果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藏在巷中仍旧熙来攘往的。”

他撚了一块递到她嘴边,“尝尝?”

她接过咬上一口,许是太久未吃,忘了往日的味道,口中的不太甜,还有些微苦。

“你喜欢,我明日让文鸳再去买些。”

“够了,这些足以。”她看着卫骧指尖还留有的墨黑,双眸微红,“大人给我的足够多了。”

“是吗?”卫骧将另一纸包打开,“我觉得不够。”

“大人,圣上是不是将你贬去国子监了。”

还在解绳的手一滞,他若无其事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消息得来倒是快,我还未回府呢,你就都知晓了。”

两盏茶前她就知晓了,偌大的应天府恐怕都已传遍。昨日卫管事说卫骧身侧有三百双眼睛盯着,她原以为只是戏言,竟不想却都是真的,他的风吹草动瞒不过众人,他才出宫,宫内的消息便亟不可待传出。

“哪里是贬谪?”卫骧见她一脸担忧,不由失笑,“你可曾见过将地方官贬谪至京官的,且皆为六品,怎么看都是高升了。”

尹昭清才不听他这些鬼话,他从前可是大都督府佥事,大都督府有调兵统兵之权,而他被贬为清吏司主事后便已有了有心无力之感,若真就被调至国子监文职,也不知多少人会借机生事。他一人已是不易,如今又托着一个她。“大人,是不是皆因我而起?”

“这与你何干。”卫骧将稀碎的糖酥拨开,拣了块完好的递于她掌心,“再尝尝这个。”

“卫骧!”尹昭清将手中的糖酥又放回纸包中,取了一方帕子轻轻擦拭着他的鬓角,可那点墨迹如生在肤上一般,她怎么也拭不净。

他如今也算是知晓,她愠怒时便连“大人”也不愿唤一声了。

卫骧将身子后仰了些,避开她的手,“脏了,你别碰。”

“不脏……大人清清白白。”尹昭清红着眼,“大人不必为了我受此委屈,替父亲翻案是我的事,大人不必搭上自己前程。”

“我何尝委屈。”卫骧指腹抚过她眼角,“国子监多好,都是闲差,日后我无需上朝,也不必出城公务,落得一身清闲,待下值后,便可回府陪你了。”

“这非你志向!”她能听不出这皆是宽慰她的话吗。

“你又怎知这并非我志向。”

打打杀杀、东奔西走的日子他过够了,眼前这片刻的岁月静好都叫他为之贪恋。他念着真相昭然的那日能快些临近,可又卑鄙地盼着那日能迟一日,再迟一日,只因他知晓眼下的日子并不会长久。

“你不该被拘束于此的。”她知晓他为了救她而回了应天府,猜到他多半受了阻挠,可未想到他处处受制于人,那些人折了他最后的羽翼。

“昭清,你信不信我?”

尹昭清怔怔地望着他。

“他们都困不住我。”

……

“可大人困住我了……”一滴清泪自她眼角滑落。

滚烫打在手背,疼得卫骧指尖一颤,“你说什么?”

“我想去寻我父亲的手劄,留在府中,我什么事儿都做不成。”这一方安宁之地护着她,可也困住她了。

“我已派人去寻了,你就安心在府中等着,可好?过些时日必然会有消息的。”

她的气息忽而促起,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大人当真在替我寻父亲的手劄了吗?”

“是。”卫骧颔首,“我一早就派霍礼去了。”

尹昭清苦涩一笑,她垂下眸,不敢去看他眼底汹涌的情意,“我父亲在城北留有一处不大的院落,旁人不知,且一人住着足以。”

卫骧唇角本就浅薄的笑意渐渐淡去,“你这是要走?”

尹昭清缄默。

“卫府偌大,住不下一个你吗?”他望着她,眉眼染了几分急促,“可是哪儿让你不如意,你与我说,那院子若你不喜,我给你再换一处就是。”

“我想出府。”她淡淡道,也不看他。

卫骧挤出一句干涩的话,“如今还不成,外头千百双眼睛盯着卫府,恐会留意于你。改日,改日我带你出府,可好?先委屈你几日,你想要什么都与文鸳说,与我说也是一样,我给你带回来,好不好?”

他的温情她恍若未见,她连声问:“大人口中的改日又是何时?”

卫骧稍有迟疑,“再过些时日——”

尹昭清倏地失笑出声,“大人说不上来,是因确实不知是何日,还是因为自始至终未想过让我出去?”

“怎么会……”

“大人给我选的院子坐落于卫府正中,离院只有一条必经之路,便是先通往大人的院子,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大人的目光……今日我只是自前厅经过,府中下人便紧盯着我,生怕不留意时我自己会偷跑出去似的……莫看我如今能坐在这回廊中,大人应当派了不少人在周遭看着我,对吧。”

她说着说着,只觉着心头愈发苦涩,“大人还不了解自己吗?大人若是一旦打定主意,就不会再动摇,在安庆府的那夜大人虽允我回应天府,实则早已打算将我一直藏于府中了是不是?大人根本就不想让我查父亲的案子。”

他眸中的清亮微动,有时倒是盼着她能没心没肺些,她心思本就细,又更比旁人敏锐,他只想能让她迟几日察觉,不想才头一日就被她揭穿,“你只有留在这儿,才能不暴露身份,也才可平安。你父亲的案子我会查的,你无需插手,我不想你卷入其中。”

胸膛的那颗心像是秋日的枯叶摇摇欲坠,她一直等着他的解释,可终究是一场空,“卫骧,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

“我并未——”

“那这是什么!”她从怀中取出一物狠狠丢在他身上,“我问你这是什么!”

他未接住,“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一阵风吹过,翻动着书页。

他愣在原地,血色尽褪。

“为何父亲的手劄会在大人书房中!”她声嘶力竭地质问他。

她方才一次又一次问他可是在寻父亲手劄,她试图去相信他,可他却仍对她欺瞒。

他一直在骗她,自今日一早她提及手劄时,他就在骗她了,他分明什么都知晓,却装作不识。“方才你口口声声说你已派人去寻了,可是为何又会出现在你书房中,今日若非我去书阁时走错路,若我未曾推开书房的门,你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我,再在而后的每一日与我演戏?”

卫骧拾起地上的手劄,掸了掸沾染的尘土,眼底是一片死寂,“你若拿到手劄,便要离开卫府了是不是?”

尹昭清浑身一片冰凉,六月的日头也暖不了她的身,“大人难不成是想说,藏起手劄只是为了将我留在府中。”

“若我说是呢。”

她冷笑,满目凄凉,眼前之人她像是从未认识过,“卫骧……你口中究竟还有多少真话……你还要骗我?”

她一把夺过手劄,将其翻至最后写满字迹的书页之处,再往后便是空白,所有过往似乎皆被断在了t此处,“这必然是父亲生前最后所留,可这里分明还有四页纸,却被人撕去了……这手劄一直在大人手中,是不是大人所为?”

卫骧眼眸一黯,“这里并无书页。”

“有!”她异常坚定,“这本手劄父亲用了三年之久,他从不回避于我,我亦翻看过好几回,四年前我与父亲同在书房百无聊赖时在这本手劄上留下过痕迹。”

她翻找着递给卫骧看,“每隔十书页的左下之处都有一墨点,大人不妨看看,这两处墨点间只剩几页?”

“大人怕我查案究竟是忧我安危,还是怕我查到不该查的?”

他深邃的瞳眸泛着微光,淡到已难察觉,“若我说我并不知手劄缺页,你是信与不信?”

“大人当真不知这几页写了什么?”

他眼中微恸,“我不知。”

“大人。”尹昭清早已泪流满面,她紧紧攥着手劄,浑身发颤不能自已,“纸页上的这些斑驳不是污渍,是血!是我父亲的血!他日日都是携身而带,抄家那日他必然还未来得及藏下,他入狱之时应当还带着这手劄,父亲临死前见过大人,是不是就是那时将手劄交给了你!他是不是与大人还说了什么!”

卫骧望着她,只剩苦涩,“你还是不信我?”

“那大人可让我信一回吗?”

卫骧微微阖眼,长叹了一声气,“手劄是你父亲临终前交由我的,但那时已然缺页,故而我并不知那几页写了什么。”

“你知道!”尹昭清斩钉截铁。

“这是父亲唯一的遗物,以大人的脾性必定会在得到手劄时将其交给那时被救下的‘尹昭清’手中,可大人并未。那必定是父亲知晓此案事关重大,临终嘱托过大人不要交其交给我,对不对?因为他深知我若是侥幸活着,必定会再回来,而这手劄便至关重要,手劄缺页若是被我察觉,我必然会去深查此事。”

卫骧静静看着她,看了许久,连擡手替她拭去面颊上的清泪都不敢,“尹昭清,我就不该将你带回来的。”聪慧如她,他什么都瞒不过,如今他也没有退路了。

卫骧的神情只叫她心中一沉,“大人,我只想知晓缺失的书页是不是尹家之死的缘由?”

他别过眼去,“手劄是你父亲在狱中时交由我的,他说不想再有人因此而死了,我亲眼看着他将书页撕下,将纸吞入腹中销毁。他连我也信不过,除了他,无人知晓上面写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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