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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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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自那夜一别后她有三日未见过卫骧了,国子监与义庄并不远,可她连一点儿他的消息都未有听闻,不过如今于他来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在国子监日复一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终究是好过生死间的惊心动魄。

只是他的那些话总让她心中惴惴不安,她不知他究竟要去做什么,亦不知火铳一事他又要如何去查,被蒙在鼓里的滋味并不好受。不过好在卫骧并未阻止她留在义庄,她这两日也还算安生。

卫骧不知从哪儿给他寻了一份名册,正是一年前仲孙贺秋猎时随同的一行人,共二十五人,镇江府只有三人,其余皆为应天府人氏,而其中又十之八.九为高官子弟。

不出意料,胡遂安与万木春皆在其中。在应天府子弟之中,他们二人身份显然已在列之首,仲孙贺之死若非他二人所为,那也必然是与他们利害相关之人,一个是宰相之子另一是府尹之子,他们若想在背后操控仲孙贺之死并不难,难的是在此之后又牵动父亲与身侧人之死。

既如此,宰相与府尹大人又可有参与其中?

“尹姑娘,尹姑娘。”屋外有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尹昭清忙将名册藏于怀中。来者是一差役,见尹昭清在屋内,松了一口气,“幸好尹姑娘在呢。”

“不知大人有何事?”

“于先生传我来寻姑娘,说是前几日由姑娘誊抄了一份官妓.女子猝死之案的尸状,于先生命我送去刑部。”

“是有一份,我去替大人取来。”尹昭清往殓房走去,那差役紧随其后,她不由问道:“于先生怎么突然要起尸状了?”

“方才案子开审了。”

“审案了?”有些突然,可亦有些不同寻常,“大人,这案子前几日不是早已送尸前去刑部,怎么今日才审?”

“前两日刑部捉拿凶犯去了,今日申时毫无征兆地审了,于先生事先并未带上尸状,且眼下于先生还在替凶犯验尸抽不开身,这才要来劳烦姑娘。”

验……尸?

尹昭清脑中惊炸,“胡遂安死了?”

“胡遂……胡公子?”差役一惊,吓得脚下一个踉跄,“姑娘,姑娘可休得乱语,这胡公子还好好的呢。还有姑娘日后在外还是谨言,莫要直呼其名,若是叫人听见,恐要生事。”

“那大人方才之言又是何意?于先生在替凶犯验尸,那凶犯不是他又是谁?”尹昭清都听糊涂了,难道不是胡遂安与万木春在背后所为?还另有其人?“前两日他不是还带人来过义庄?”

“嗐,弄错了,弄错了。”差役解释道:“是那报案的官妓.女子看走眼了,胡公子与万公子只是从临间的厢房走出,经过了那道门时不知是听到了什么声响,顺势往内张望了眼,那官妓.女子才误以为是二人残害了那俩姑娘。真凶早已跃窗而逃,刑部寻了三日才在外郭城中寻到了凶犯的尸首。”

尹昭清心已沉入谷底,“那大人可知凶犯是何人?”

她一口一个大人的,唤得差役心中迷花眼笑,哪里还有藏掖,将自己知晓的和盘托出,“是城中何贾人家的赘婿,说是偷偷背着自家夫人去的,已有好些年头了,如今出了命案这才露出马脚,不过听闻他是个贪生怕死的,因手中沾了命案便在外躲了两日,见刑部在城中搜捕,吓得畏罪跳河自尽了。”见尹昭清将尸状递上,他忙接过离去,“还需得赶回刑部,就不语姑娘多言了。”

待人走远了些,尹昭清才急匆匆跟上。此事实在是不对劲,为何会与于回舟说得相差甚远?二人前几日才来,如今就能将自己摘得如此干净?这才找到凶犯,可凶犯却又死了?

这世上哪来这么巧合之事。

应天府不似别处,内城多是官员与有着营生的商贾百姓,这个时辰不少人抽不开身,因而能来刑部堂外观案的多是些闲游的公子哥与手中歇了活的妇人,像尹昭清这般年岁姑娘少有出府,更不会来围观这等死人事儿,故而她站在刑部堂外时总人要多瞧上两眼。

那差役说得不错,胡遂安与万木春皆不在,就连两家的小厮都未有一人在刑部内外候着,若非那日见过二人,恐怕真就以为此事与他二人毫无干系了。

堂中跪着的正是贾人何家女子,她身侧躺着的死尸便是众人口中那位赘婿,何氏对自己夫君身亡似乎并不在意,听她所言二人貌合神离已有数载,早些年时二人实则就已和离,但因着这赘婿纠缠不肯便由着他在府中住着,殊不知他在背后竟拿着自家的钱财往风月之地挥霍。

“大人,这些年他因着民妇不得生养而以此作把柄要挟,民妇没了法子这才将他留于身侧,却不知是为如今留下祸患。可他杀人一事民妇丝毫不知情,如今他亦非何家人,此事于情于理都不该落罪于民妇家中。”

堂上之人摆摆手,“这些虚话如今不必与本官说,本官只问你,这些针是从死者尸体中取出的,你可认得?”

堂上说话之人尹昭清并未见过,可她知晓他并非是刑部尚书而是右侍郎,只有朝中涉及官员的刑案,刑部尚书才会出面,其余刑案便由右侍郎全权处置。

尹昭清眯了眯眼,自从那夜她验到尸体内藏有铁针后,于回舟费了一日一夜从体内寻出了十七枚针,根根半指长,触目惊心。

何氏只看了一眼,“认得,民妇家中是绣坊营生,这些皆是民妇铺子的铁针。”

“没有认错?”

“并未认错。”

“本官派人探访时得知你丈夫在何家时常受你凌虐,听闻你正是用此铁针扎他身?”

何氏垂眸,语态淡淡,根本听不出别样的情绪,“他嗜酒如命,常夜半归家,民妇劝解数回也无用,不得已才用此法,民t妇用针知轻重,根本不会伤及性命,只是叫他吃些疼痛长点记性罢了,若是大人觉着民妇亦有杀人之嫌,民妇无话可说。”

尹昭清紧锁着眉盯着堂中的那具尸体,身侧此起彼伏的谈论不绝于耳。

“都说这赘婿不好当,来了女人家还需得受这等子气。”

“你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就住在何家一侧,你是不知她家那男人,每每吃酒至亥时才回来,又是高呼又是砸酒罐的,夜里总闹得我儿醒,要我说何家的如此也当真是心软了些,如今人没了也安生,也不必再糟蹋银子供着家中这尊佛。”

“想必是这赘婿心中有怨也不敢言,只敢去十六楼撒泼,他在家中受了气,便寻了同法往人姑娘身上施呢,可他实在心狠,怎么叫他将那么多枚针扎入人身中的,可怜了那些姑娘,身后无人撑腰,还要被人如此糟践。”

“官妓.女子罢了,怜悯她们做什么……”

尹昭清往身侧挪了两步,试图将她们的谈话声摒除于耳。她望向堂内,目光停留在一道身影之上。

于回舟就站在堂后,连一句话都说不上,他垂首失神地立在那,与周遭格格不入。似乎是察觉到了堂外灼热的目光,他恍惚间擡眸,在瞥见尹昭清时眸中陡然一亮,可继而又沉寂下去,只是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他的眼中满是无望。

似有愧对她,他慌忙别过眼,不再看她。尹昭清知晓,他如今不敢正视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更是这世道。

她往外走了几步,退出人群。

“哟,这儿又在做什么?竟这般热闹?”车轱辘声自身后而过,渐而停下,嬉笑声随即而起,在肃穆的刑部堂前尤为刺耳。

熟悉的声音引得尹昭清回身望去,一驾四马齐驱的马车停在眼前,帷裳被掀起一角,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容,唇角噙着轻佻而不羁的笑意。

来人正是万木春,而车舆内依稀可见的另一道身影,不必想也知晓是胡遂安。

二人满眼讥诮地望着刑部,得意之色毫不掩饰。

万木春探身往堂内看去,一眼就寻到了某个身影,“遂安,你快瞧那姓于的,脸都青了,哈哈哈哈。我呸,还敢在小爷我面前叫嚣,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小爷没弄死他算是仁慈。”

胡遂安自缝中探出一只眼来,“好了,别给我再惹事。”

万木春将身收了回去,又朝着刑部呸了声,“他若再生事,就让他也躺那试试。”

堂中之后还说了什么她无心在听,凶犯是谁,死的是谁,又是如何死的,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尹昭清看了看刑部堂内,又看向围观的一众不明真相的看客,转而又将目光落在马车之上。

如今凶犯有了,人证物证皆在,报官之人改口,证词无破绽,所有事已然是另一定局。

事不由天而可人为,居高位者将众生视为蝼蚁,蝼蚁看戏,他们却笑蝼蚁才是戏。

万木春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的尹昭清,倒也不是她不加躲闪的目光,只是觉着如此惹眼的姑娘似乎不曾在应天府中见过,他戏谑道:“瞧什么瞧,信不信小爷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见尹昭清别过脸去,他反倒更是来了劲儿,“这么娇俏的姑娘没了眼珠子那可如何是好,哈哈哈,不如去小爷府上为奴为婢?也好过在外蹉跎,如何?哈哈哈哈。”

尹昭清并未理睬他,由着众人将目光齐齐落于她身上也无动于衷。万木春见她不恼也不哭,顿时觉着无趣,啐了一口,“我呸,算什么东西。”

他放下帷裳便使唤着驭人驾车舆而去,车轱辘声渐起,一路皆是他们放肆而又挑衅的笑声。

尹昭清面色冷到极致,拘于一方天地之中,周遭的声响她已然听不见,也不知在堂外等了多久,才等到一道疲倦而颓废的身影。

“你怎么还没回去?”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尹昭清这才回神擡首,“已定案了,于先生?”

于回舟颔首,长叹了一口气,“时辰已至,义庄中若无事你便回家罢,我还有事要回去,你不必跟着我。”他往前走去,垂首耷拉双肩,毫无人气。

他走得极慢,尹昭清三两步就能赶上,“于先生。”

身前的人似乎是未听得到,她又唤了一声,“于先生。”

这回他听到了,可恍若未闻,自顾往前去。

尹昭清无奈叹了声气,又追着走上两步,“于回舟!”

于回舟步子一顿,一时愣在未想到她会如此唤他,可再细想这似乎也并未有什么不妥,他随之又往前走去。

“于先生就此撂手了?”

这一回于回舟是真的停下步子,他转过身,看向一脸云淡风轻的尹昭清,心中莫名起了燥火,“那你还想让我如何做?与他们拼命不成?还是在堂上毫无证据地直指真凶?你一姑娘家的又懂什么!”

尹昭清也不回嘴,只静静望着他。

她的心平气和让于回舟看了也不禁佩服,静默了许久,他也冷静了些,“对不住……我只是心中有些不痛快,方才那些话皆是无心的。”

“嗯,我知晓。”

于回舟蹲下身,颓败地抓着头,“我方才看见他们了,他们分明就是来与我示威的。”

“如今才得到人是被杀害的佐证,证据直指于他,可竟又冒出一个凶犯来,我就偏不信他们看不出那何家赘婿是替死鬼,就连那何家女子也是他们寻来逢场作戏的罢了。哪里偏就这么巧了,我这头才送上尸状,第二日清江楼就递来消息说是找到了凶犯进入厢房的足迹,更巧的是寻到人时人又死了,死无对证。何家上下口径又出奇一致,说这位赘婿阴晴不定,脾性粗暴,在府中对待下人都是非打即骂,下人还说时有在府中寻到被铁针扎死的貍奴,他们早已猜测他们的这位姑爷有凌虐之相。荒唐,实在荒唐!如今死的都被他们说成活的来着。”

“还有那报官的女子,她今日一口咬定是自己弄错了,她那日分明不是这般与我说的。不但如此,她还寻了人证前来,说能作证他二人一直在临侧的厢房中,并未踏进过死者所在的屋子。”

于回舟气得胸膛起伏,“简直一派胡言!这必定是胡遂安与那姓万在背后搞鬼,我明知一切,却根本奈何不了他们。尹姝,你可知我心中郁结?”

尹昭清看着他的失态,隐隐察觉出不太对劲来,于回舟对待胡遂安的恨意让她看不明白,似乎并非只是忿忿不平如此简单,“于先生是如何断定人一定是胡遂安杀的?”

于回舟愤言:“他又不是头一回杀人了!”

“什么?”尹昭清一怵,“胡遂安?他还杀了谁?”

于回舟察觉失言,收了声,“没什么,你就当没听见,知晓太多不是好事。胡遂安的事我不会就此算了,待时机成熟,我定会讨回来。”

“于先生仍是觉得这只是胡遂安在背后谋划?”

于回舟嗤了声,“万木春也脱不了干系,他二人一丘之貉!”

“那夜于先生将尸体与尸状送去刑部,有谁知晓实情?”

“什么?”见尹昭清如此郑重其事问他,于回舟有些发愣,他压制着心头不平的怒火,这才回起她的话,“尚书大人与右侍郎大人皆知,怎么?”

“只他二人?”尹昭清继而问道。

于回舟见她不言明,心中有些许烦闷,“你究竟想说什么?”

“于先生还不明白吗?想要寻个合理的死因并不难,可要找到如此缜密无疏漏的人证与物证,且将刑部都骗了过去能是何缘由?”

于回舟驳斥,“这人证与物证何来缜密之说?我一眼便能察觉疏漏!何家赘婿去十六楼虐杀官妓.女子做什么?况且那体内的铁针是长年累月所致,那女子受此屈辱为何不报官,他不过一小小商贾之士,有何畏惧!”

“是啊,一点儿都不缜密,连于先生都能瞧出,那刑部的几位大人怎么就被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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